鄧羌為呂婆樓和苻堅斟酒,問“不知二位可曾聽說姚弋仲客死他鄉之事?”
呂婆樓與苻堅對視一眼,苻堅道“這不是三四年前的事嗎?”
鄧羌笑道“其實不然,姚弋仲尚未入土為安,這事就算不得過去。”
苻堅道“何出此言?”
鄧羌放下酒壺,正色道“當年先帝率軍入關後,姚弋仲便率部眾歸順東晉朝廷,恐怕他當時也料不到不出幾年就會撒手人寰。如今姚弋仲部下皆歸其子姚襄姚萇兄弟二人所掌,姚襄雖文韜武略,卻並不如他父親那般有野心。而姚萇其人,更是難得一遇的將才。我聽聞姚弋仲死後,部下人心浮動,加之不慣南方水土,皆有北還之心。”
苻堅端起酒杯,問“鄧兄言下之意是……”
鄧羌說“姚襄必會以扶靈歸鄉之名借道回隴西。”見苻堅不語,鄧羌接著道,“如今新帝登位,正是用人之際。若姚襄真的假借扶靈之名借道大秦,還望將軍趁機拿下姚襄兄弟二人,為大秦所用。”
苻堅笑,飲酒而不語。剛把杯子放下,便聽到樓梯邊響起梁平老的聲音,“到處找不到你倆,原來躲著我跑這兒喝酒來了!”說完接著道,“看我都把誰給你們帶來了!”說著,隨後走上樓一人,正是強汪。
強汪少年時便被稱讚有王佐之才,苻堅見他肯與自己結交,自然喜不自勝。
而強汪和皇太後強氏是宗族一脈,閒暇時聽說過鄧羌苻生與梁懷玉三人的事情,有些看不慣鄧羌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能讓給苻生,更看不慣鄧羌因那女子心甘情願受苻生牽製。當看到鄧羌與苻堅等人同桌飲酒,卻也並未言語。
隻是鄧羌是何等聰明人,即便強汪沒表現出一點不滿,他也還是向苻堅請辭,不等強汪等人落座,便起身下了樓去。
強汪落座,苻堅親自為其斟酒,問“兄長肯賞臉前來,實乃苻堅榮幸。”
強汪聞言,也與苻堅客氣了一番。隻是如今大喪期間,不宜歡愉過度。酒過三巡,座上四人皆耳熟麵酣,閒話過後,便都回了府去。
董榮府內,董榮宴請趙韶與趙誨兄弟兩人,向他們舉杯道“若非今日兄長提醒,我就成了戴罪羊刀下鬼了,這一杯,是我敬兄長的,答謝兄長救命之恩!”說完一飲而儘。
趙誨滿臉不屑道“你董榮的命,就隻值這一杯酒?”
董榮滿臉尷尬,隻整斂肅容,跪在趙誨趙韶兩兄弟麵前,恭敬地說“我董榮的命是二位兄長給的,往後董榮唯兩位兄長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趙韶抿了一口酒,說“我們都是為天子辦事,你不必如此。”
董榮聞言,態度越發恭敬,諂媚道“小弟是真心願為兩位兄長所用,此心天地可鑒!還望兩位兄長不嫌小弟駑鈍。”
趙韶趙誨聞言對視一眼,看著眼前的董榮,詭譎一笑。也好,往後,他們兄弟二人手裡,又多了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趙誨便對董榮說“陛下向來喜歡騎射,若你能說服陛下在殿上置錘鉗鋸鑿,我們兄弟二人便與你同謀。”
董榮眉頭緊皺,想著說服橫豎都是一死,不如冒死一試,能換來榮華富貴也未可知。於是便對趙韶趙誨兩兄弟說“此話當真?”
趙誨答“一言為定。”
洛陽城內,一匹白馬跑到魚府門外,翻身下馬一人,匆匆叩門入了府去,原來,是老太師魚遵讓人給兒子魚海送來了一封家書。
魚海拆開家書,隻見信上說新帝苻生有意打壓前朝重臣,魚家樹大招風,恐難逃一劫,命魚家諸子提前謀劃。魚海拿著信,也不知魚家其他人收到信是什麼心情。
江氏病中見魚海麵色沉重,便由女奴扶著上前來,向魚海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魚海把信遞給江氏,江氏看完,說“你心底作何打算?”
魚海拿過信來,當即焚了,對江氏說“天子新登帝位,必然會扶一些新晉的臣子來協理朝綱。我本奉先帝旨意鎮守洛陽,如今,隻怕這洛陽之地新帝也會派人來提前收了回去。”
江氏問“你的意思是……”
魚海答“既然如此,不如我提前請辭,做個順水人情。隻是……往後的日子,要為難你和魚汐了。”
江氏笑道“你我身為夫妻,魚汐又是你的孩兒,本就是一家人,不必談什麼為難不為難的。”魚海感激於江氏的善解人意,便牽起她手來,執手共看斜陽。
魚蕎站在不遠處看著魚海和江氏,心底巴不得江氏立馬去死。正恨恨地看著,忽而聽見有人在背後喊“魚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