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蕎所住的獨院在魚府最為偏僻的位置,向來不會有人過來。蘇南走近,見院子裡亮著燈,窗上,隻映著魚蕎一人的影子。一陣風吹來,蘇南不由得打了陣寒噤,背後發麻。見哥哥並不在此處,正轉身欲走,忽然聽見開門聲。蘇南嚇得定住了腳步,隻聽得耳後魚蕎柔聲道“你來了。”說著,拉起蘇南的手來。
蘇南觸電般甩開魚蕎的手,跳開兩三步遠,叱問道“我哥呢?”才說完,隻見暗淡的月光下,魚蕎秀發輕挽,青絲墜地,身著青布薄衫,玲瓏有致的身子透過薄衫凸顯了出來,襯著她婀娜的身段,在月光下更顯得弱不禁風。
蘇南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哪見過這種陣仗?一時愣在原地,魚蕎微微一笑,上前來拉住他的手往屋裡走,邊走邊說“想知道他的下落,也得你先拿出我想要的東西來換。”
蘇南一咬牙跟著魚蕎走進屋去,他一個大男人還怕她這區區的女兒郎不成?
隻見魚蕎拉著蘇南入內,扶他坐在榻上,吹滅了燈,月光透過小窗映在地上。魚蕎攀附在蘇南身上,解開他衣襟,蘇南驚道“你想做什麼?”想站起身來,卻發現連動都不能動,也不知何時著了魚蕎的歪門邪道。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她一件件解開,蘇南羞紅了臉,身上隻覺得被火燎一般難受。
魚蕎映著月光看著眼前的少年郎,心底痛快至極,她就是要這樣折磨他,看著他無可奈何的樣子。輕解羅裳,將身上的衣服剝落乾淨,就這樣站在蘇南麵前,傾身上前如老藤纏樹,咬住蘇南雙唇,一點點向下……她想知道,當年她在母親房裡看到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看著蘇南欲死欲仙的樣子,魚蕎知道目的已達到,心底生出一絲羞愧,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跳進盛滿冷水的浴桶中,把整個人浸在其中。許久,冷靜了下來,魚蕎坐在浴桶裡對蘇南說“你走吧。”
蘇南發現自己能動了,像受了極大的羞辱般,撿起地上的衣服破門而去。
不出一月,苻生準了魚海請辭,派了周成前來鎮守洛陽。與此同時,還下了一份詔書,讓魚海回京去做長安的京兆尹,與這召令同來的,還有一份讓魚歌入宮的召令。
隻是此時的洛陽城,哪有什麼魚歌?
魚海拿著聖旨坐在書房內,讓人放出消息去,言稱魚小妹重病不治,已魂歸樂土。
消息傳到長安,苻堅從練武場策馬疾馳,一路趕往洛陽。梁平老不解,不明白苻堅為何突然沒了往日的老成持重,放心不下,便策馬跟了過去,卻隻在去往洛陽的路上,看見苻堅連人帶馬翻到在地,受了重傷。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幼時求學,同念此詩。鄴城外的曲水旁,他借酒壯膽,偷偷問她,“若你與兄長苻萇沒有婚約,你會不會與我共白頭?”
她剛輸了射箭,心底不悅,邊喝著酒邊認真地看著他說“哪有那麼多如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這些年來,他也想像她那樣灑脫,把心事藏在心底,以為時間久了也就淡了。到如今,聽見她不在世上的消息,他才驚覺自己的慌亂,才發現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早已釀成了酒,讓他無法自拔。
她死了?苻萇兄長辭世不到一年,她便隨他而去?苻堅氣急攻心,看著騎馬趕來的梁平老逐漸迷蒙在眼前,暈了過去。
魚歌出殯,洛陽城內與魚歌有交集的公子女郎紛紛寫詩作賦為她送行。
而此時的前秦皇宮中,趙誨站在庭下,小聲對趙韶說“陛下的召令才傳到魚家,魚小妹便死了,這會不會太湊巧了些?”
趙韶聽見趙誨這般說,看著他道“死者為大,還是不要胡說的好。”
趙誨站在一旁,輕聲道“若不是心虛,魚海為何這樣急著將魚小妹下葬,此中必有蹊蹺。”
兩人聲音不大,剛好能一字不落地傳到苻生耳朵裡,苻生放下批閱奏章的筆,喝來兩人,趙韶與趙誨跪於台下,將方才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苻生想到魚海欺瞞,頓時不悅起來。命趙韶趙誨兄弟二人去查明此事。趙韶趙誨二人領命,帶了侍衛軍,一路直奔洛陽城。在城外截住了出殯的隊伍。趙韶命人鑿開棺槨,魚家人攔不住。隻見棺槨打開之後,其中躺著一個男人。
趙韶命人叫來魚海,問是何故?
魚海佯裝不知,趙韶立於馬上,說“魚大人,這可是欺君之罪啊!”說完麵色輕佻,讓人上前押了魚海回京。
江氏在府中聽到魚海被押入京的消息,一時沒了主意,連夜修書一封讓人送往京城。苟夫人收到江氏的信,看著床上因魚小妹而重傷昏迷的苻堅,命人回了江氏,說幫不了她。而送到太師府的消息,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回複。
約莫等了兩天,宮裡人來傳聖旨,說魚家跟隨先帝打下江山,功不可沒,皇帝顧念舊情,限江氏三日之內將魚歌送入宮中,便可既往不咎。江氏領旨,呆坐於屋中,六神無主,見青鸞上前奉茶,便叫住了青鸞。
江氏看著青鸞,厲聲道“青鸞,你可知錯?”
青鸞嚇得跪下,問“青鸞不知錯在何處,還望夫人明示。”
江氏站起身斥退屋中的奴仆,上前兩步扶青鸞起來。青鸞正摸不著頭腦,忽然見江氏朝她跪下,一時被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世上,哪有主子跪奴仆的?便也跪在江夫人麵前,問“夫人這是做什麼?”
江氏淚眼朦朧,拉著青鸞道“如今,也隻有你能救我的歌兒,也隻有你能救我魚家老小了!”
青鸞不解,又扶不起江氏,著急道“夫人快彆這樣說,青鸞能做什麼,夫人隻管吩咐便是,千萬彆這樣,青鸞受不起!”
江氏看著她說“你自幼跟在歌兒身邊照顧歌兒生活起居,最明白她的性子。也隻有你,才能替歌兒入宮而不被發現,算我求你,代歌兒入宮去……”
青鸞聽到這話,嚇得腳下發軟,跌坐一旁。
她雖不常出門,也聽說過新帝苻生的暴行,顫抖著聲音對江氏說“夫人,青鸞願為女郎去死,但青鸞不願入宮。”
江氏見青鸞不依,站起身來,說“你的命是歌兒救的,不然早在多年前你便被打死了。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好好想想,究竟是去,還是不去?”說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青鸞被鎖在屋內,逃不了,走不出。
關於新帝苻生,她曾聽聞新帝外出閒遊,見一婦人跪伏在路旁,自稱為強懷妻樊氏,為其子強延請封。苻生問“你兒子有什麼功績,也敢邀封典?”樊氏答“妾夫強懷,與晉軍作戰而亡,未蒙撫恤。今陛下新登大位,赦罪銘功,妾子尚在向隅,所以特來求恩,冀沾皇澤。”苻生聞言叱罵“封典需由我酌頒,豈是爾等可以妄求的?”樊氏不識進退,仍舊俯伏地上泣訴亡夫忠烈。苻生大怒,取弓搭箭,一箭洞穿婦人的頸項,婦人抽搐幾下便死於非命。
關於新帝苻生,她還聽聞苻生出遊阿房時,路上見有男女二人並行,兩人容貌都很清秀,便讓左右拉住二人,當麵問“你二人真是佳偶,可婚否?”二人回答“小民是兄妹,不是夫妻。”苻生笑說“朕賜你們為夫婦,你們即可就在此地交歡,請勿辭之。”二人不依,苻生便拔出佩劍將兄妹二人砍死。
關於新帝苻生,她還聽聞苻生愛看男女淫褻,往往飲酒時,便令宮人與近臣裸體交歡,如有不從,立殺無赦。苻生好活剝牛羊驢馬的皮,看它們剝皮後在宮殿上奔跑。曾剝去死囚的臉皮,迫令他們下頜掛著臉皮歌舞。苻生所幸的妻妾小有忤意,便立刻殺死,將屍體扔進渭水……
這樣的人,她怎敢入宮隨侍左右?與其受辱而死,倒不如現在死得乾淨!思及此,青鸞解下腰帶,懸梁自儘。
第二天江氏發現時,青鸞已渾身僵直。江氏命人厚葬青鸞,不知府中還有誰能替魚歌入宮去。正想著,忽然一個女奴匆匆跑了進來,向江氏說“夫人,家主回來了。”
江氏聞言雖覺得奇怪,還是起身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