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我怎麼開始念舊了?這可不是一個旅行者該做的事。”
沈浣打消了腦子裡的那些回顧往事的想法,專心琢磨如何通過諾言城離開紙世界。
城裡一個人都沒有,如果有人來過這裡,他要麼是走了,要麼是把人形丟了。
沈浣注意到有一座大樓接近圓柱形,約有千米多高,勉強算得上是一根天柱,他決定到天柱的頂端看看。
紙人的關節不會磨損,在接連爬了幾千級階梯之後,沈浣幾乎還保持著全力。
又是幾千級階梯。
這時沈浣已經心生猶豫:在螺旋狀的階梯上狂奔,既看不到儘頭,也看不到起點,幸虧我是紙人,倘若我是人類,估計會餓死在塔裡。即便不餓死,心態也會崩。
沈浣抬頭看去,隻能看見一個發光的圓點。圓點永遠都是那麼大、永遠都是那麼亮,在一萬級台階之前,它是這樣的,現在,它還是這樣的,那麼,在一萬級台階之後呢?
一萬級、兩萬級……在恍惚、無儘的征途中,沈浣感到了久違的疲憊,這讓他萌生了一絲退意。
對人類來說,疲憊並不致命。但對紙人來說,“疲憊”意味著各種各樣的危險。
紙人沒有感知疲憊的器官,走到這裡,能感知疲憊,再往下走,是不是能感到饑餓?甚至餓死?這裡的每一級階梯,是不是都曾埋葬著紙人的餘灰?
沈浣不敢再想了。隻要結果還沒發生,那就努力去做,做到一半退出來,那算什麼事?
讓他重新鼓舞獲得勇氣之時,螺旋狀的階梯並未歡送他前進,相反,這些紙質的階梯似乎變得比黃金還要厚重。
雖然沈浣剛看到階梯時,有想過這階梯怎麼這麼像黃金呢?但他並不認為這個世界有真正的金屬存在。
然而,此時他再往上走,他清晰的體察到金屬對他的反作用力。
這種力不僅僅作用於腳底,沈浣有一種更茫然的錯覺:這座塔是倒立的,他每往上走一步,被他踏過的所有階梯都會對他產生一定的壓力,這讓他像是背負了一座大山前行。
不知又走了多久,沈浣終於發現塔頂的圓點在慢慢變大。這是一件好事,但與好事一同到來的,還有許多件壞事:饑餓,疼痛,困倦,乏力……
沈浣心悸不安:再走下去,說不定我會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然後變成一具真正的人類屍體,掛在台階上。怪不得這座城市隻進不出。但為什麼所有旅客都選擇進塔,而不是留在城裡呢?
在高塔的頂端,到底有什麼?這座高塔有頂端嗎?都走了這麼久了,應該遠遠超過高塔本身的高度了吧?
浣茫然的前進,每走一步,他都能感受到有不屬於他的重力放在他身上。
紙人身輕如燕,這話可不是瞎吹噓的,而是事實。人類的軀體很重,重到幾乎會在水裡下沉,這也是真的。
每走一步,不僅有台階賦予他的重量,還有他本身的自重,兩者都在增加。
事已至此,沈浣自認為沒有退路,便義無反顧地又往上走了。
隻是,他的速度慢了很多。
當他慢下來時,光點在迅速增大,當他快時,光點增大得不那麼快。這所有的反常因素都在告訴他一個事實:高塔頂端藏著非比尋常的偉大真相。
沈浣扶著牆壁,又走了一段路,但最後一段路,他不是走上去的,而是爬上去的。
在爬樓梯的時候,他聽到許多從心底裡產生的疑問:外麵世界的人多以呼朋喚友為樂,但紙人不需要朋友,也沒有朋友,不會被朋友傷害,你真的要離開紙世界去到外麵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