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樓坐落在東市繁華的永樂街上,跟水雲樓一樣是京都有名的大酒樓,高聳挺拔,雕漆為棟,琉璃瓦蓋頂,光華璀璨。
酒樓的正門兩側各雕刻著一隻瑞獸,門額上掛著一塊巨大的紅色橫匾,上書“永和樓”兩個大字,筆力遒勁,氣勢磅礴,乃是前朝某狀元親筆所書。
永和樓比水雲樓之所以在京都更加出名,是因為其樓裡的說書先生乃是京都一絕,不僅故事新奇,而且文采斐然。
且此中大部分是落考的貧窮舉子,因落了榜,無法入朝為官,在京都又沒個生計,回鄉等三年再入京,又是一筆雙倍的盤纏,因此就留在永和樓說書為生,同時複習,準備三年後再下場。
永和樓的老板也因此義舉,在京都讀書人心中有很好的名聲。
走進酒樓,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明亮的大廳,大廳內擺放著華麗的紅木家具,最中央是一個半間屋子寬的圓形台柱,拾階而上,擺放著一張桌子,便是說書人的案台。
大廳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精美的字畫,展現著文人雅士的風采。
酒樓的一二樓均設有包間,布置精美,每個包間都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和主題,賓客們可以在這裡儘情享受美食和美酒,暢談人生。
這樣豪華酒樓裡的一頓飯也達到了百兩銀子的天價,畢竟二兩銀子就已經夠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裴翊心裡高興。對於一個財迷來說,百兩銀子已經算是大手筆了。阿緣能請他來永和樓吃飯,這是阿緣待他與彆人的不同之處。
因裴翊坐著輪椅,兩人便在一樓選了個能較好地聽書的包間,窗戶的竹簾卷上來,就能看到大廳中央圓台上的說書人。
那說書人雖是落榜的窮書生,但全身上下卻絲毫不顯落拓邋遢之感,即便是粗麻布衣裳,也被他穿出了一種清貴氣質來。
謝知禪心道,這大概就是真正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吧。
既然是她請客,點菜的權力便交給了裴翊,她則趴在窗台上,托著臉頰,認真聽那說書人娓娓道來。
隻聽說書人今日講的故事乃是《施潤澤灘闕遇友》,故事的內容很簡單,講的是一個人拾金不昧,將撿到的銀子還給了原本的主人,後來在他遇到困難時,得到了銀子主人的幫助,資助他做絲綢生意後變得大富大貴。
雖然故事內容很簡單,可這說書人很有文采,改編的故事線節奏抑揚頓挫,有些他自己見解的點評引經據典,這說書人顯然是個飽讀詩書之人。
謝知禪都聽得津津有味,不禁歎了一句:“可惜了,這麼有才情的人竟然會落榜。”
裴翊雖在點菜,耳力卻也關注著謝知禪這邊,見她聽得出神,也便分神聽了一耳朵。
聽了謝知禪這話,也有同感。
不禁又深思起來,他雖未考過科舉,但上戰場前書也讀得不差,隻要下場也能進士及第,大晉科場取士的標準線他心中有數。
雖然也有閱卷人喜好的問題存在偏差,但那多半是在策論這樣主觀性比較強的題目中,還有其他幾科是主考默寫四書五經,根本不會受閱卷人的喜好影響。
這人單論文采,至少是在二甲的水平,就算有個彆閱卷官不喜歡此人的策論,也的確不至於會落榜。
正在此時,忽聽一包間裡傳出一紈絝子的聲音:“講的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老子聽說這裡的說書人都是落榜舉子,講的故事精彩紛呈才來這裡!老子聽了這麼久也沒聽懂這故事有什麼趣味!”
那圓台上的說書人名楊卓言,的確是今年的落榜舉子。
他幼年便已喪父,進京趕考前母親也積勞成疾病逝了,此後他便靠賣字畫為生,自己供自己讀書,好不容易攢夠了盤纏,今年入京科考,本是希望能一舉高中後就在京中等官職派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