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直接解釋道:“如今曹家把持中書省,太子的人把持戶部,兵部尚書是秦王的外公。
工部在奪嫡中占的作用不大,如今大晉國庫不充裕,大工程基本都擱淺了,隻去年太後大壽修了座佛寺,還動了太後的私庫貼補,太子跟秦王想通過工部撈錢也幾乎不可能。
剩下在黨爭中能涉及到官員任免權的吏部便成了大家的必爭之地。可惜吏部尚書蔡爰居是個比石頭還硬的脾氣,劉琛當年的老師就是他。”
謝知禪總算聽懂了,接著裴翊的話頭說道:“所以,太子這是利用恩科籠絡人才,直接繞過了吏部任免官吏的職能,從而達到了掌管大晉官員的目的?”
花滿溪此刻也算聽明白了,麵色難看得跟裴翊不相上下,說道:“若真是人才倒罷了,隻怕都是濫竽充數的紈絝膏粱!大晉如今的世家子弟,如烑景玉之流,看看他在長公主府上的胡作非為,能為大晉百姓做什麼?!”
楊卓言是小地方寒門學子出身,朝堂就是他此生誌向的終點,跟裴翊這些出生起就在朝堂的人不同,先前還想不通的,聽完裴翊的剖析,他才算聽明白了。
他喃喃道:“所以,我跟郭毅兄會落榜,並不是我們考得不好,隻是因為我們不是太子黨的人?”
裴翊跟花滿溪對視一眼,神情中都是對當今朝堂的無奈之言。
楊卓言知道世子跟世子妃既然肯費心思查他跟郭毅的試卷,便不打算對此事置之不理,他當即對裴翊跪下道:“求世子為我等天下學子討個公道!我等寒門學子,十年苦讀,有為家族興盛而讀,也有為將來朝堂出仕,為致力於大晉興盛而讀,萬不是為淪為天潢貴胄們朝堂爭鬥的犧牲品而讀!”
裴翊,花滿溪二人皆是麵色沉重。
謝知禪沒有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們治國平天下的信仰,可也被楊卓言的一番話感染。
她的印象中,景德帝應該是不會願意他兒子如此撬他江山的牆角的,她讓楊卓言稍安勿躁起身坐了,對裴翊說道:“此事可否讓劉禦史帶頭彈劾?隻要在朝堂上鬨起來,皇上就不得不撥亂反正。”
裴翊搖頭道:“如此隻會害了劉禦史一家。此事就算要讓皇上知道,也隻能悄悄進行。”
謝知禪問道:“為何?他兒子偷家都偷到他的江山上來了,他還能這麼坐得住?”
花滿溪便替裴翊解釋道:“世子妃大概不知,皇上有時候看似糊塗,但那隻是因為他是個特彆小心翼翼的人。
他不喜燕王府勢大,卻又害怕真沒了燕王府,沒了燕王府訓練出來的裴家軍,有一日突厥人就會突破北疆的防線洶湧而來。
他雖不喜曹家勢大,卻有害怕真的易儲會導致江山動蕩,因此,除非太子造反逼宮,他都不會廢太子,更不會讓賀家上位。比起賀家,曹家好歹是三公之後,曹家祖上跟李家祖上才是生死之交。”
裴翊接著道:“他不是一個明君,但勉強是個守成的君主,這麼多年,便是鎮西將軍府手握幾十萬軍權,燕王府守著北疆,他雖多疑,也不是完全容不下。
但如果易儲,曹家第一個不會同意,曹家手握中書省,與禮部尚書姚家又是姻親,太子更是拉攏了戶部,這三方力量加起來,若是跟賀家在朝堂上鬥,大晉不等突厥入侵,就得從內部分崩離析。”
謝知禪皺眉道:“如果不易儲,太子繼位,就憑他現下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恐怕大晉江山不用外敵入侵,內部也會風雨飄搖。”
花滿溪皺眉道:“即使易儲,如今年歲合適的隻有秦王,可如果換成秦王,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楊卓言此時也忍不住插嘴,問道:“皇上難道就隻有太子跟秦王?沒有彆的兒子了?”
裴翊輕歎一口氣,連他也有些覺得李家江山傳到如今,從哪裡看都是一副衰敗亡國之相,皇家三宮六院,如今卻連一個像樣點的成年皇子都沒有。
他凝眉道:“皇上子嗣不豐,另外還有兩位皇子,一位是德貴妃宮中的小宮女所生的三皇子,他出生的時候小宮女被人所害,他在肚子裡憋久了,所以是個癡兒。
另有一位四皇子,乃是君澤妹妹穎妃所生,穎妃生下四皇子不久就因病去世,章家公開聲稱不支持任何皇子參與黨爭,章老大人更是早早致仕,斷了居心不良之人的念想,君澤坐的又是個得罪人的職位,四皇子就無宮妃領養,被送入了皇子所中,跟癡傻的三皇子一起教養著,如今也隻是個五歲稚童。”
五歲稚童,母族隱退,如何坐穩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