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宗祠門口的香樟樹下,樹葉在燦爛的陽光下散發著異樣的光澤,讓人倍感生機活力。
村民們不約而同地相聚到了這棵大樹下,女人在樹下依舊做著竹編,男人們回想著前天梁川辦的入宅宴,回味著那米酒的甘醇,家豬黑羊肉質的肥嫩,調笑著喝多了出醜的誰家男人,感歎著梁川驚人的能耐,新蓋大宅的華美。
大家心裡跟明鏡似的,臉上泛著盈盈笑意。樹下的女人們已經從三郎這裡領走了不少的銀錢,補貼了許多的家用,自己做男人的現在反而往家裡拿錢的次數還沒有自家婆娘多。家裡以往不常見的硬菜現在逐漸也多了起來,有錢了,誰不想吃點好的。
男人有地種,地裡還有源源不斷的水流可以澆灌莊稼地。女人有事做,現在娃兒即將也能有學堂上學了。大家本以為這輩子再苦熬一熬過個幾年乾不動了就待家裡等死了,把地給孩子去刨,沒想到這輩子突然改運了,活得還有滋有味的。
現在何麓村做竹編產業的事已經傳到了周邊幾個村,誰人不羨慕手頭有活乾有事做的日子,在家裡呆著是清閒,可是家裡的嘴要喂飽啊,娃兒張口哇哇叫的聲音能讓人心碎,誰不希望多賺一點錢來改變一下家裡的光景。
何麓的村民昨天親眼見識了那幾個仙水幫工村婦的怨氣,整個宴上大家都是樂嗬樂嗬地就她們幾個一臉的苦瓜相,看著三個村窩囊的保正,恨不得一口嚼了他們。人比人心境是最能反映出高差的,三十年河東,風水也輪流轉了,這才是大家最高興的。
所有人在樹下閒碎了半天。大人們今天把孩子也領來了,三郎說今天有事要交待,還是重要的事,娃兒們以後就要歸三郎管了,領過來好好聽聽三郎的要求,辦不到咱們就回家,不能給人家添亂。孩子拿著自己母親做竹紡的竹篾互相打鬨著,惱了大人搶過竹篾狠狠地往屁股蛋兒上刷刷兩下,竹筍炒肉的酸爽可不好受,娃娃泯著嘴噙著淚準備用哭來表達自己的委屈,隻換來大人冷冷的一句,再給老子丟人老子就抽死你娘的!
梁川跟著孟良臣並排走了過來,兩個嘴裡不知道說著什麼,有說有笑的。何保正跟在後麵,孟良臣那張臉始終冷冷的,掛著微笑,誰讓人家是讀書人,連三郎都對人家禮遇有加,咱們有什麼本事看不起人家?
“大家這麼早!”梁川看了人群,村裡有男丁的村民帶著自己家的娃娃,看到梁川來了,蹲地上的,坐石頭上的,靠在樹上的,全部恭敬地站了起來,
“三郎!”所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向三郎問好,真誠而實在。
“大家安靜一下,三郎有話要說。”何保正輕咳了一聲,把所有人的聲音壓了下來。
梁川站上石頭,眼睛掃了一下所有的村民,來的終究大部分是各家裡的男娃,女娃娃一個都沒有。。
大人小孩眼睛發亮,期待著。梁川朗聲道:“今天是什麼大喜的日子,誰家討媳婦了嗎,大家這麼開心,告訴我也讓我樂嗬樂嗬!”
所有人被梁川逗樂了,齊刷刷地笑了,“三郎,娃兒等著上學識字,以後好討老婆哩!”
“是這樣啊。”梁川嗬嗬一笑,樹下的氣氛溫暖而感人。“人要有夢想,一輩子拿著那把鋤兒刨地你們有吃飽過嗎,娃兒有吃飽過嗎,日子是不是一天比一天還窮了,碰上點什麼病痛天災,是不是一家人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賣地賣屋甚至賣兒賣女?”
梁川的話鋒一轉,突然變得犀利如刀,直刺每個人的心窩。大家剛剛還是一副笑臉,一句話掃過,就變了顯裸的真相,扒掉了他們每個人身上的遮羞布。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眼神裡漸漸堅毅,也沒有說話,隻是等著梁川接下來的話。
“咱們自己苦了不要緊,不能讓咱們的子孫世世代代還過著這低人一等的生活,我今天還就告訴你們了,會讀書,不用你們去考科舉,起碼你們就會一條謀生的路,這拿筆杆子的日子好過於拿鋤钁的日子,不用風吹雨淋的。萬一咱們的祖先庇佑,讓咱們出了進士老爺。。嘖嘖你們敢想嗎?”
進士老爺?能出個酸秀才那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天大喜事,誰人帶敢想著考上功名,那是他們這些種地放牛娃該有的本分嗎?梁川畫的大餅太大了,大得他們不敢去吃,連想都不敢想。
“我今天還就告訴你們了,彆以為那些在金殿上呼風喚雨的大宰巨使是什麼高官子弟家的衙內,都不是,他們也是跟你一樣從破草廬子裡走出來的,一樣是啃著鹹菜就著稀飯熬出來的!”梁川侃侃麵來,擲地有聲。
村民們聽得內心如死水的心湧動起來,他們漲紅了臉,看著自己的身邊的娃兒,真的有逆天改命的路嗎,真的有嗎。。
“如果你們已經認命了,那麼你們就把孩子領回去,時間金貴,不要耽擱我的時間。但是如果你們覺得這路不好走,想試試,想想看看這人間地獄不一樣的美景,就把孩子留下來,我告訴你們,三代之內,必有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