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景棣看到了誅仙陣中的人影。
僅僅是一個影子,哪怕過去千年,他依舊能夠一眼認出。
那影子,正是本該死在墨夷手中的無量宗宗主,也是他爹帝轅!
帝轅和千年前有所不同,周身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
若說以前是一身正氣,現在的他完全被魔氣籠罩,全然不似千年前那個正氣凜然的無量宗宗主。
不等常景棣反應,那影子就消失在了誅仙陣中。
常景棣艱難繼續,道:“我父親已經不是千年前的他了,甚至,我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
雲晚意已經去找過閒空大師了,陰陽鏡中能看到一切。
常景棣頓了頓,帶著異樣的期待問道:“你看清了,是他嗎?”
雲晚意沉沉點頭:“從閒空大師的陰陽鏡來看,誅仙陣中出現的人影,的確是千年前的帝老宗主。”
常景棣忍不住苦笑:“為何會這樣,我父親他……”
“他是為了保住你。”雲晚意吸了一口氣,思緒回到千年前:“還記得你是如何陰差陽錯避開墨夷的嗎?”
常景棣當然不會忘記。
不等常景棣說話,“是老宗主以他的元神獻祭,求了墨夷放你一次。”
常景棣已經猜到了。
他痛苦的把臉埋在雙手中——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父親已經沒了。
墨夷不是人,他是毫無感情的魔物,疑心隻有如何壯大他的能力。
既然他能吸取萬千宗門弟子的魂魄和靈氣,如何會放過他父親這種資質的元神?
常景棣想不明白。
他更想不明白,如山巔雪鬆堅挺不移的父親,為何會徹底成為魔物的爪牙!
太多的問題縈繞在心頭,常景棣隻覺得異常難受。
此外,他不知道如何麵對雲晚意。
這時,一雙帶著涼意的雙手,輕輕搭在他捂著臉的手上。
“帝諶,我沒尚未見過帝老宗主,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整件事情中,扮演著什麼角色。”雲晚意聲音柔和鎮定。
“你無需因此自責,就算事情是最壞的可能,帝老宗主已經完全歸順墨夷,可他是他,你是你。”
“便是因果,也輪不到你去承擔。”
她的話,像是帶著看不見的力量,和著暖意湧入心間。
常景棣的心,逐漸安定。
他抬眸,視線微微閃躲:“你當真不怪我?”
“我說過,帝老宗主的事情和你無關。”雲晚意頓了頓,想到為了她而灰飛煙滅的姮姬。
她眼眶微濕,垂眸道:“當初的帝老宗主,的確是為了你才會落入墨夷手中。”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好,不然他不會違背自己的心,不顧氣節將元神獻給墨夷。”
“若你因此而不安自責,困於那些關係而不顧眼前的危險和無辜世人,帝老宗主才是徹底的不值。”
常景棣眸中的神色逐漸堅定,他定定的看著雲晚意,猛然點頭:“你說的沒錯。”
“父親為我做到這份上,我作為兒子應該完全相信他,他生來正義,一心想著正道,絕對不會屈服於墨夷。”
“裡麵或許有隱情,也或許他當真成了墨夷爪牙……那我更應該幫他回到清醒的時候!”
見常景棣終於想明白了,雲晚意懸著的心微微落了些許:“正是這個道理。”
旋即,她微微蹙眉,伸手給常景棣擦去額間的冷汗,道:“可現在沒有陰陽鏡,你身體內的魔氣怎麼辦?”
誅仙陣沒有要常景棣的命,卻勾起了他體內的魔氣。
若是不儘快處理,魔氣壓住他的理智,他會徹底墮魔!
常景棣咬著牙關,沉聲道:“魔氣暫時還不能完全讓我失去理智,我們還有彆的辦法。”
雲晚意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
若是千年前,各大宗門還在,靈氣靈藥無數,引出這點魔氣肯定不在話下。
可現在是千年後,此前甚至沒有出現過任何魔!
除了他們那些僥幸活到現在的人,其他人甚至不知道魔是什麼,手邊能用到的藥材,也全是凡間之物……
等等……
雲晚意猛然想到了什麼,神色複雜的望著常景棣。
常景棣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以為她又要用自身靈力,趕緊道:“不可!”
“你現在大著肚子,不能出現一丁點閃失,這些魔氣還不足以讓我墮魔,最多是難受一些而已!”
雲晚意搖了搖頭,手摸著高聳的肚子,搖頭道:“還有一個人,有可能能救你。”
常景棣想了一圈,眯著眼道:“閒空大師自身難保,其他人我們暫時沒找到。”
“便是找到,也不能輕易相信,難道你想去求白梵?”
雲晚意自嘲一笑:“我惹得白梵不快,他隻怕見我都不願,如何願意幫忙?”
“是靈果兒。”
常景棣呼吸一頓,下意識捂著心口:“他那點小身板子,若是救我,隻怕要被打回原形!”
靈果兒是由姮晚指導才開靈智,後麵又隔著千年的情誼。
比起來,靈果兒就像是雲晚意的孩子。
常景棣也不願意因為他,而失去靈果兒。
雲晚意苦笑道:“現在沒彆的辦法了,你這般熬著,若墨夷和魔物忽然動手,情況隻會更糟糕!”
她說話間,拿出一顆藥丸放在常景棣手中:“你先休息,我去找靈果兒來。”
“晚晚。”常景棣接過藥丸的同時,拉住她的手。
“放心,我不會讓靈果兒有事。”雲晚意知道他的意思,輕輕撥開他的手,道。
“他不會被打回原形,且屬於他的修為在平息魔物後,我會完全還給他。”
常景棣來不及再說,雲晚意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身體內的兩股力量博弈,他如置身水火,的確難受的厲害。
將藥丸咽進去後沒幾息時間,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