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梅琳娜慢慢地開口,朗讀了伊蕾娜最後的信件,“請你活下來。女兒,伊蕾娜。”
簡短無比的話語,畢竟,伊蕾娜本身就是盲女。
在混種暴動,身陷混亂,而不得不輾轉流離之時,她卻心心念念著自己固執的父親,想著即便他舍棄摩恩城主的職責,也希望艾德格能夠作為父親,能夠活下來。
——這是一個孩子小小的自私,也是伊蕾娜最大的心願啊。
艾德格良久都沒能開口,他的肩膀明顯地聳動著,但那雙眼睛,就算是想要流淚,也在一瞬之間便會被蒸乾。
“活······活下來嗎?伊蕾娜。”艾德格苦笑著,“若不是我固持己見,非要儘什麼職責,就能夠早點帶著兄弟們離開摩恩城,也不至於那樣死傷慘重······我的女兒,我的好女兒啊,也就不會遭遇那樣的命運了吧······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不,還沒有晚。”我開口說道,“艾德格,你還能活下來,和我一起找到殺害了你女兒的真正凶手!”
“·······不了,零兄弟。”艾德格竟然又一次回絕了我,“我大概能夠想到,真正的凶手是誰了······那個家夥,果然不是你才對。”
“那個家夥?”
“他和你有著一模一樣的麵孔,甚至連聲音也完全相同。”艾德格總算說出了誤會的起因,“······在史東薇爾,我疑心伊蕾娜是受不了君王葛瑞克的暴政,說不定會在後崖附近待著······但有一天,那家夥突然出現,手裡拿著帶有血漬的袖口,不斷地向我述說著玷汙伊蕾娜的話語,甚至大言不慚地說著,什麼伊蕾娜有著成為指頭女巫的潛質,要將她送給卡利亞王室,作為自己投效的籌碼······”
艾德格說話的時候,我又突然想起了帕奇也曾向我詢問道,自己是不是有一個相貌相近的兄弟。
——······難道,這片土地上的癲火者,還不止一個?
而且,聽艾德格的口吻,這個與我一樣的家夥也同樣知曉法環的劇情發展,才會刻意將矛頭指向卡利亞王室,指向菈妮。
艾德格突然無力地翻了個身,躺在了地上,哼笑了一下“失去了眼眸,陷入了黑暗,反而看得比以往更加清晰······那家夥,明明雙眼裡燃燒著異樣的火焰,我卻還是受了他的蠱惑,甚至成為了他害人的工具。”
“所以,振作起來啊,艾德格!你難道不想為伊蕾娜報仇,去殺了那個真正害了她的人嗎?”我拿出了聖杯瓶,既然誤會都已經解除,隻要艾德格有心,喝下露滴就能恢複。
但艾德格卻搖了搖頭“······零兄弟,我已經被那癲癇之火纏上,我的命運也已經徹底到頭了,就像萊恩一樣······若不是命數已儘,那火焰還會繼續灼燒,吞沒所見到的一切,又或是吞沒自己,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
“說起來很慚愧······”艾德格苦笑了一下,“你,你能幫我最後一個忙,幫我去把那癲狂的混蛋,給殺了嗎?······我和他交過手,不僅被打敗了,甚至還被植入了這份癲狂,已經完全······無能為力。”
“我會的,我答應你。”我立刻回應,沒有半絲猶豫。
艾德格微微一愣,隨後又一次地笑了起來“多,多謝了······對不起。”
隨著他閉上了眼眸,金色的盧恩之光從艾德格的身上彙聚到了我的手心之中。
我長長地歎息了一口氣,抬起頭,望向了附近那棵高聳入雲的黃金巨樹,如此璀璨奪目的光輝,卻像是一隻黑色的巨大手掌,正欲朝人抓過來。
——命運,難道真就無法改變嗎?
——我所做的一切難道都是徒勞嗎?
無儘黑暗將人裹挾,隻感到胸悶、氣短,叫人窒息。
“零大人,怎麼了?”梅琳娜關切地詢問著。
我轉過頭,看著她,張了幾次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來,隻能疲憊地歎息著“沒,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