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天色蒙蒙亮。
一股騎兵,自無極大營動作,如同遊龍一般,一路往西。
目標很明確,那就是真定。
真定並不是李雲最關鍵的目標,他真正的目標是要消滅範陽軍主力,不過即便如此,真定也依舊可以算作一個次要目標。
因為恒州,是與河東道接壤的。
甚至是,直接跟太原府接壤。
如果能夠吃下恒州,不僅僅是拿下了範陽軍的大本營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能夠隔絕範陽軍與河東軍的溝通。
而且將來,李雲想要進攻太原府,從恒州出兵,也是輕鬆快捷。
這或許也是,河東軍為什麼會與範陽軍攪在一起,聯合抵抗江東的原因。
而就在李雲所部趕往真定的時候,在北方的直沽港口,戰事已經持續了六七天時間。
漳水水麵上,一聲聲炮響,震耳欲聾。
江東水師的船隻,橫亙在水麵上,阻擋著契丹援兵南下。
此時,漳水以北,最少已經彙聚了兩萬以上的契丹人,這些契丹人才到幽州不久,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船隻可以用,隻能用小船,劃向江東軍的大船,想要爭搶江東軍的船隻。
他們絕大多數都不通水性,下了水上了船,連站都站不穩。
站不穩,平日裡引以為傲的箭術,也就沒了用處,四五天時間下來,至少一兩千契丹人,死在了這場水戰之中。
也就是說,漳水之上的水戰,江東軍壓力並不大。
哪怕是大船,給契丹人付出大代價奪去了幾艘,也並不影響戰局,這些契丹人上了船,近戰遠程能力,都被大幅度削弱。
真正有壓力,還是陸上的戰事。
隨著江東軍口袋陣收窄,契丹人對於直沽的衝擊也越來越頻繁,哪怕江東軍已經提前在漳水沿岸列陣,契丹人硬生生用騎兵衝鋒,也讓江東軍有了不小的傷亡。
此時,直沽的江東軍陣地上,契丹人正在發動又一輪新的進攻,鄧陽親自領兵駐守陣地,雙方激戰幾乎一日夜時間,最後在火器以及江東軍的堅韌抵抗下,傷亡不小的契丹人,不得不再一次後撤。
而鄧陽從前線上退下來的時候,後肩中了一箭,所幸有鎧甲護著,隻入肉半寸。
李正迎了上去,將他迎到了大帳裡,扶著他坐下,一邊命人請隨軍的大夫過來,一邊看著鄧陽,輕聲說道:“這些契丹人,愈發瘋狂了。”
鄧陽這會兒已經脫下鎧甲,露出來肩膀上的傷口,還有小半截箭尖,留在了他的胳膊上,他伸手拽了拽,因為倒鉤疼得齜牙咧嘴,隻能放棄,抬頭對著李正苦笑道:“這些契丹人,鎧甲兵器都不太行,但是箭矢卻十分精良,估計十成錢,有六七成都在了弓箭上。”
箭矢工藝不一樣,效果也不一樣,這裡頭大有講究。
不過,以契丹人的冶金水平,能有這種箭矢,說明他們的確了大價錢。
而想要把這種箭矢給拔出來,非得把附近一整塊肉都給剜出來不可。
李正看了看鄧陽的箭傷,一臉凝重:“鄧將軍傷勢不輕,明天開始,我來臨陣指揮。”
鄧陽看著李正,連忙搖頭:“李將軍應當坐鎮中軍,我這個傷不礙事的,稍微處理處理,哪怕不能親自殺敵了,臨陣指揮還是可以的。”
李正有些不高興了,黑著臉說道:“鄧將軍是不是,從來沒有把我也當成江東軍的將軍?”
“咱們同樣的職分,難道你能上戰場,我就上不得了?”
鄧陽聞言,連忙擺手,正要解釋,又牽動傷勢,疼得臉色發白,他低頭苦笑道:“李將軍,我沒有這個意思。”
李正看著他,微微搖頭。
他心裡也清楚,自己身上這一層“李雲兄弟”的標簽,是摘不掉的,尤其是在江東軍內部,很難摘得掉。
這些年,他在江東軍做將軍,雖然也做了不少事情,但實際上,獨立完成的差事不多。
雖然江東軍內部,沒有人會認為他李正沒本事,但是大家都默認,他身份“尊貴”,不能以身犯險。
李正拉著鄧陽坐了下來,歎道:“鄧將軍,咱們都是緝盜隊裡出來的兄弟。”
鄧陽看著李正,低聲道:“李將軍,正因為都是從緝盜隊裡出來的兄弟,我才不想讓您上戰場,我們緝盜隊的老兄弟們,需要有個主心骨。”
“直沽戰場,也需要有個主心骨。”
他聲音沙啞:“前線作戰這種事,我跟公孫將軍都可以去做,李將軍你就沒有必要去冒險了。”
“你跟上位一樣,都是咱們江東要緊的人物,不容有失。”
就在兩個人聊天的時候,門外傳來聲音:“將軍,九司來人了。”
李正不假思索:“請進來。”
很快,一個隻有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邁步走了進來,他見到了李正跟鄧陽之後,低頭抱拳:“二位將軍。”
“直沽這裡,再支撐五天。”
“就不必堅守了,到時候退或者不退,都由二位將軍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