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三子離開之後,李皇帝坐在甘露殿裡,默默看著老三離開的背影,沒有說話。
從章武元年開始,準確來說,應該是從他入主中原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都在不遺餘力的,想要設計一個合理的,能夠持續運轉的,並且儘量利民的製度。
不過這些條件,有些時候是相互衝突的,因此這個事情很難。
到現在,經過很長一段時間考慮,宗藩製度基本上已經確立下來了。
李雲在爵位上,可以說是苛待了子孫,但是他從另一個層麵,也補償了子孫們。
他把皇家的產業,作為股份,也會分一部分給這些兒子們,並且讓他們傳家。
這些皇家的產業,以及內帑,都是跟朝廷沒有關係的,算是李皇帝的個人私產。
這其中,甚至包括洛陽附近的一些皇莊。
這些產業,是李雲可以自由分配的,跟朝廷沒有關係,任何大臣也約束不到,畢竟不用朝廷花錢。
章武一朝的內廷,花錢並不是很多,而且因為內帑很肥,李皇帝根本用不完,分給兒子一些,就當是地主老財分家產了。
這種分法,一兩代人兩三代人,多半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至於在遙遠的將來,太過富庶的某一支宗室,會不會引出什麼問題…
李皇帝已經沒有辦法預見了,即便預見,他也懶得再去考慮這個問題。
畢竟官本位時代,光有錢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用處,最終還是得有權柄才行,因此在李雲看來,即便會出問題,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到這裡,宗藩製度,李皇帝就基本上已經弄完了。
這是少數在開國之初定下來,後世就很難動搖的製度,一句太祖皇帝成法,就能攔下後世天子。
因此,李皇帝立下來的這套製度,很大概率會貫穿整個李唐一朝,直到這個王朝被後來者一腳踢進墳墓裡。
等到皇帝陛下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子夜時分了,這一晚上他依舊沒有去後宮歇息,隻是在甘露殿裡合衣睡下。
到了第二天上午,皇帝陛下剛醒過來沒多久,就有京兆尹以及新任戶部尚書,再加上農事院的院正,進宮求見。
這三個人被召進了甘露殿之後,俱都跪在地上,對著皇帝陛下叩首行禮:“臣等,拜見陛下。”
皇帝陛下這會兒剛吃完飯,聞言看了看這三人,尤其是看了一眼皮膚黢黑,形如老農的農事院院正,啞然一笑:“什麼事情,讓你們三個人一起來了?”
新任戶部尚書薛收,對著天子低頭行禮,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恭喜陛下,去歲陛下讓農事院的新稻種,在京兆府以及河南道部分州郡推行。”
“眼下,一些稻田已經收割。”
薛收低著頭,報喜道:“胡院正這些天,走了京兆府內好幾個縣,與農事院的人一起統計收成,同樣的地塊,今年的平均收成。”
“確比去年,增長一成以上!”
農事院的胡院正,再一次跪在地上,忍不住淚流滿麵:“陛下,臣沒有辜負陛下囑托,沒有辜負朝廷十年的重恩。”
晉王,京兆尹李正,也上前拱手行禮,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陛下,京兆府也派人,與農事院一起統計了這個事情,薛尚書與胡院正,所言非虛。”
李皇帝聞言,先是愣神了一會兒,隨即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的光彩,他先是笑了一會兒,然後看著下麵的三個大臣,笑著說道:“這個事是好事情,戶部立刻擬文書,通報朝野上下。”
“一會兒,你們去知會中書吏部,立刻擬製,晉胡卿為戶部右侍郎,依舊兼管農事院。”
李皇帝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說道:“新稻種,要繼續培育,今年推廣出去的新稻種,明年播種的時候,繼續往東邊推廣,至於南北兩邊。”
皇帝陛下默默說道:“南北氣候不同,還要慎重,農事院從今年開始,在河北道,關內道,江南東道,江南西道,以及嶺南道各設一個分院。”
“鑽研農事。”
說到這裡,皇帝陛下想起來了一件事,開口說道:“當今朝廷初定,最要緊的問題不是稻種,而是開墾,戶部還有工部,要多多配合,儘可能多的開墾田地。”
“還有,各地農事院報上來的數目,必須要由戶部核實過,才能作數。”
皇帝陛下沉聲道:“誰要是虛報數目,以欺君罪論處,罪不可恕!”
三人俱都跪在地上,對著天子叩首行禮,低頭應是。
李皇帝示意三人起身,笑著說道:“農事院既然有了成效,朝野上下對於朕的非議,也總算可以稍減了。”
“三位做得很好。”
皇帝陛下滿臉笑容:“等朕這幾天,安排完了戰事,再同你們細聊此事。”
如今,樞密院與兵部,都在緊鑼密鼓的備戰,越王這幾天就要離開洛陽,趕往劍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