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慕淵想起了白日殿內的細節了。
好像從始至終,隻是那個蘇美人含情脈脈,嬌媚羞怯。
兩個人裡,是她一人這樣罷了。
慕淵聽到屋內那個蘇美人的慘叫,她一聲大過一聲,到後來,一聲小過一聲。
像是在哭,在喊。
“陛下!生了。”
嬤嬤抱著嬰孩出來,臉上不敢有喜色,“是位公主。”
男人看一眼繈褓裡的孩子,眼裡臉上不見什麼表情,“嗯,帶下去照顧吧。”
“蘇美人血崩了。”
老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在一旁,他似是害怕。
男人抬腳進了殿內。
慕淵沒忍住,悄悄靠近聽他們的話。
“皇上……”
虛弱不堪,這想來是那個蘇美人的聲音。
“妾身命薄,不能……”
蘇美人虛弱無力的對男人說。
慕淵聽了許久,隻聽得蘇美人一人獨自斷斷續續的哽咽,就一如白日隻蘇美人一人嬌媚含情。
許久,慕淵算著蘇美人大概是真的回天乏力了,剛才拚著最後的回光返照說了一大堆訴衷情的話。
換來男人在她彌留之際時,輕聲說,“安心去吧。”
安心?安哪門子心。
慕淵看出來了,他這個父親不僅好像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樣,而且慕淵怎麼看這麼覺得,他這位親生父親,好像和微生藏構是一類人。
男人出了屋子,吩咐了幾句安葬事宜後,就離去了。
等到人走後,屋外的老太醫利落的站起來,不見害怕,隻對抱著孩子的嬤嬤說,“活不長久了。不用費心。”
嬤嬤憐愛的看一眼繈褓裡的孩子,“可憐才看這個世間幾日。”
和男人在時完全不同的態度。
“陛下要是知道了……”嬤嬤哄了哄繈褓裡的嬰兒。
“不會說什麼。”老太醫摸著胡須子,“一個女娃罷了,再說了,人死如燈滅,往後有的是王美人,胡美人。”
“早些回去吃口飯吧。”
慕淵目送兩人離開,他終於得空了要去找所謂親生父親。
“修士所為何事?”
坐在大殿上的男人對著空空的四周說話。
慕淵意識到他發現了自己。
也不叫發現了自己,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在提醒他。帝王身邊留有一兩件這樣的法寶也不足為奇。
乾脆現身,慕淵站在男人麵前沒有說話。
男人對慕淵的忽然出現保持著平靜。
“仙長不知為何事來闖皇宮?”
慕淵看著男人的臉,按理說該中年的年紀,卻依舊容顏未老,或許是吃過什麼丹藥。
他看上去和自己,一點也不像。
慕淵想,自己果然是像母親多。
“你知道一個叫阿無的舞姬嗎?”慕淵也不知該如何和這個男人相認。
其實也不是很想相認了。
“阿無?”男人被慕淵的話逗笑了,“那舞姬都沒有姓名的嗎?”
慕淵點頭,“她就叫阿無,是二十多年前這皇宮裡的一名舞姬。”
男人遺憾的表示,“仙長怕是要失望了,皇宮內那麼多人,朕如何記得清楚?不過如果仙長需要,朕可命人去查。”
這有什麼好查的?
慕淵隻是想委婉的提示男人,提示男人曾經是不是在外流離過一個孩子。
“據我所知,阿無作為舞姬時,曾被你臨幸過。”
慕淵隻好再說得直白點。
男人依舊無奈的笑,“被我臨幸過得美人、舞姬何其多。”
“仙長是要找阿無嗎?”
慕淵隻好點點頭。
折騰了沒有多久,男人就得到了答複,男人對著慕淵道,“阿無這個舞姬在二十三年前就曾被人帶走。”
“和仙長一樣,都是修行者。”
“看來仙長隻能去他處尋人了。”
慕淵動了動手指,他站在原地看男人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你知道她離開時懷有身孕嗎?”
男人這時罕見的沉默了一瞬。
慕淵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也不難回答啊。
“朕知道。”男人緩緩說。
慕淵心底震驚,隨即又生出一絲絲期待,“那你……”
“阿無跟著天上的仙人去過逍遙日子了,朕該祝福。”男人負手立在台階上,他看著慕淵的眉眼,“仙長此來到底所為何事?”
啞然,慕淵怎麼說?
“你……陛下會在乎那個孩子嗎?”
慕淵想了想方才蘇美人憑著命生的孩子,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夭折了。
男人或許對親緣很淡薄。
“那個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都不一定。”男人搖了搖頭,他平淡的說,“不過如果他活下來了,還站在朕麵前,朕會想對他說。”
慕淵覺得男人的話意有所指,他伸出手指撫了撫眉骨,或許他已經從自己的眉眼裡看出了故人的影子了。
帝王之心向來難測,說話也是謎語不斷。
“朕想對他說,不要出現在朕的麵前。”
“一直消失的人,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男人冷漠無情,他一貫平淡安靜的外表下是淡漠冷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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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長可能不知道。”男人對慕淵一笑,眼裡卻不含笑意,“朕有無數孩子,將來還會有孩子,區區一個舞姬之子,朕並不放在心上。”
“況且,現在的生活很好,朕不想它被打破。”
慕淵哪裡還不能明白,男人已經認出來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男人不想認自己,男人借著這些話,話裡話外都是一個意思。
我不會認你。
慕淵說不上多失落,這個男人和他想象中父親的角色相去甚遠,再加之,慕淵這麼多年也就過來了。
“是我冒昧打擾了。”
慕淵收拾好心情也打算離開。
“仙長請留步。”男人笑眯眯的留下慕淵,“朕也算幫了仙長一個忙,不知仙長可否幫朕一個小事呢?”
難怪這麼有耐心的陪自己找人,慕淵眼底的複雜隱去,他再抬眼時眼底淡淡。
“何事?”
男人一頓,像是被慕淵驟然轉換的氣質感到不適。
“朕膝下唯有一子,朕對他寄予厚望。奈何他先天不足,厄運纏身,不知道仙長能否移步,為他祛除一二?”
厄運纏身?
慕淵腦海裡閃過什麼,他對男人點頭,“帶我去吧。”
……
是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稚童。
四周的人都離他遠遠的。
“從出生起,他身邊就會時不時的出現……”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慕淵就看到站在稚童後麵的太監頭上被樹上忽然折斷了的枝丫砸中。
真是稀奇,那麼粗的枝丫,竟然會憑空折斷。
慕淵問了一句,“他八歲?”
“對,八歲。”
男人想不懂八歲代表什麼,天下八歲的稚童不少,這有什麼特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