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神丹在漳縣掀起新的浪潮,但趙家村卻依舊一片平靜。
趙老二按部就班成日製藥;江秋娘時不時上山打兔子、采野果回來給家裡的孩子們換換口味;趙三寶已經讀完了孫秀才給的書,現在每日都要往孫家聽教;趙四寶用完了所有的醬菜壇子,他打算過兩日跟爹娘借一筆錢,試著出去擺攤兒掙錢。
五娘如今已經能抱起一塊兒大石頭了,未免妹妹練得太狠傷了身,趙四寶每日都要給她多加份肉和蛋,要不是村裡沒有羊,他恐怕會再給五娘添一份羊奶進去。
如此一來小幼娘反倒成了無所事事的人,家裡的活兒都不用她乾,小團子想要幫忙江秋娘也不許,隻讓她拿著趙老二雕的醜木雕自己玩兒去。
這讓小幼娘很不適應,她從小就習慣給家裡乾活兒,爹娘不讓她乾,小幼娘滿心害怕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行事越發小心起來。
還是心細如發的趙三寶看出了小妹的不對勁,特意找了爹娘說了這事兒,江秋娘這才找了個合適的晚上,把小閨女兒抱到院子裡輕聲問起她的心事。
夜裡涼風徐徐,四周一片安靜,隻能偶爾聽見幾聲蛐蛐兒叫。
小幼娘仰著腦袋衝娘親眨巴眼睛,軟乎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困意:“娘親,回去睡覺。”
“娘親先跟幼娘說兩句話,咱們再回去好不好?”江秋娘輕聲哄道,“幼娘這幾天是不是不高興啊,為什麼娘親讓你出去玩兒,你卻怎麼都不出去啊?”
江秋娘已經儘力放柔了聲音,但小幼娘的眼睛卻還是漸漸紅了起來:“奶說,不乾活不是咱家人。爹娘不讓幼娘幫忙,幼娘是不是不能當爹娘的孩子了?”
小團子緊緊抱著那個醜醜的木雕,眼裡又是害怕又是期盼,把江秋娘看得心中一酸,她沒想到小幼娘竟然是在為這個而害怕。
她從能聽懂話起,趙老太等人就一直告訴她隻有幫著家裡乾活兒,能給趙家帶來好處才算是趙家人。那時候的小幼娘沒有爹娘庇護,也沒有哥哥姐姐陪著玩兒。
她是不被趙家喜歡的孩子,想要留在這個家裡隻有乖乖聽趙老太的話,認真乾活兒受了欺負也不許哭鬨。
小團子早就習慣了那樣的日子,也認定了隻有會乾活兒的人才能留在家裡。所以如今爹娘不讓她乾活兒,隻叫她去玩兒,小幼娘立刻害怕起來,她擔心是自己惹了爹娘不高興,所以不想要她了。
聽見這些話的江秋娘和躲在門後的趙老二、趙三寶五人心疼極了。
江秋娘壓下心裡對趙家人的惱火,放輕了聲音道:“幼娘彆怕,爹娘最喜歡你了,才不舍得把你丟掉呢。爹娘不讓你乾活兒是因為你年紀還小,像你這樣大的孩子應該去交更多朋友,去跑著玩兒才是。等你再長大一點兒,就能幫爹娘乾活兒了。”
小幼娘把小腦袋往娘親懷裡一埋,小聲說道:“那等我長大了,爹娘可不可以晚一點把我賣出去呀,不要像二姐姐那樣,讓我晚一點再離開好不好,我想和爹娘和哥哥姐姐們一起久一點。”
這話聽得江秋娘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立刻警覺了起來問:“什麼二姐姐,什麼賣出去?幼娘跟我仔細說說。”
“就是二姐姐啊,村裡人都說她被賣去給傻子當童養媳了,以後再也不能回家了。之前奶還說,等我長到八歲也是要賣出去的。我不想賣出去,我想和家人在一起!”小幼娘認真說道,“家人”這個詞還是二哥哥跟她說的。
被小閨女兒這麼一提醒,江秋娘夫妻倆也終於想起,三房除了那個小胖子,其實前頭還生了個女兒。
隻是幾年前莫名其妙就見不著她了,現在想來這個孩子竟是被賣給人媳婦兒了?!
趙家人一片驚愕,在這樣的夜色中他們誰都沒有發現,趙家村外頭正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往村子裡奔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