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原籍是回龍鎮,但十幾歲就出去,直到去年才孑然一身、拖著一條瘸腿回來。
回到回龍鎮之後,直係親屬就一個侄兒。
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是很願意贍養。
蔣欽看他可憐,就把他收留了下來。在磚窯這邊做一點小的雜活,比如廚房裡麵幫著打打雜什麼的。溫飽無憂不說,還能領點錢。
張伯非常感激,做事也是勤勤懇懇小心翼翼,從來沒犯過什麼錯誤。
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這麼不小心,把放碗的櫃子碰倒了,裡麵的碗全部摔碎了。
蔣欽勸道“李媽,算了算了,人沒傷著就好。”
廚娘李媽叫了起來“蔣窯長,您這話倒說得輕巧。這些碗可是咱們公家的東西。不管是誰,損壞了就得賠償!”
李媽之所以頂蔣欽,除了自身性格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在這個社會上,恐怕沒有哪家的員工,比曌建築的員工更加珍視公物了。
曌建築所有員工都知道,這裡和彆的地方不同。於總都料賬務全部公開,所有的人都能按照一定比例分錢。
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是主人。這裡的任何公物,自己私人都占一部分。
因此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愛護公物的規則。
不誇張地說,破壞公物和占公家便宜的人,在曌建築根本一天都混不下去。
蔣欽鎖著眉頭說道“李媽,可是你看,這一下子這麼多碗讓張伯賠……”
李媽氣鼓鼓地說道“那我不管,反正破壞公物就得賠!”
二俅也上前勸道“算了。你看這位老伯又不是故意的……”
“不!我就是故意的。我賠。”一直沒吭聲的張伯突然開口說道。
這下就尷尬了。蔣欽不滿地看著張伯,心想是不是老糊塗了?這大夥都在幫你說好話,你來這麼一出?
張伯拖著瘸腿走到蔣欽麵前“蔣窯長,對不起。這些碗真的是我故意打碎的。隻要您給我兩個人,地下這些碗,我成百倍千倍的賠。”
李媽氣得叫了起來“哎呦喂,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蔣欽不悅地看了李媽一眼“你讓張伯說完。”
張伯這才開始說了起來。
他離家這麼多年,一直是在一個很有名做瓷器的官窯裡做事。後來因為看不慣管事的欺壓下麵的苦哈哈,就跳出來出頭。
胳膊哪裡擰的過大腿?那幫家夥打斷了張伯一條腿,並把他趕了出來。
來到曌建築之後,漂泊一生的他,終於有了家的感覺。
他一直想為“家裡”做點什麼,可是除了做瓷器之外,他什麼都不會。
本來是想去和蔣欽說,但一直不敢開口。
這些日子磚窯的人都在討論過年給於總都料送點什麼,張伯也聽在耳朵裡麵。
他和磚窯的很多人一樣,雖然沒見過於總都料,但是每個人都清楚,於總都料是這個“家”的家長。每個人也都是發自內心地愛戴著這個大家長。
適才蔣欽和二俅他們在外麵吃飯,張伯一直埋在心裡的一個念頭,再也抑製不住了。
曌建築的人越來越多,相應需要采購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既然自己會這燒瓷器的本事,為什麼不拿出來,這樣就不用再花錢去外麵買了呢?
何況,張伯也留意過。他可以非常肯定,從自己手裡出來的碗碟,比竟陵城內任何一家店裡賣的質量做工都要強許多。
正好現在“於總都料最信任的兄弟何都料”也在這裡,為了引起注意,也為了表達自己的決心,就乾脆把動靜鬨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