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大陸!
陳九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仍處在先前戰鬥的地方,看了眼漆黑夜色,應該沒過去多久,四肢上傳來的疼痛也不再那麼強烈,反而有緩慢恢複的趨勢。
遇強則強?我的體魄在自殘的錘煉下,又升華了?
那個腦子有些拎不清的天人姑娘呢,沒帶我回天上就自個兒跑啦?
他有些困惑。
不遠處緩緩走來兩個人,一男一女,見到他們,陳九緊繃的心神放下來些許。
臨近,陳九躺在地上重重呻吟一聲,仿佛掃去渾身疲憊,強打起精神道“聊聊唄?話說你這女人命真硬,扛了一發穿甲彈還能在那種程度的爆炸中逃脫,了不起。是你師傅出手了?”
陳沉好像沒聽出少年話裡的弦外之音,簡述情況道“先前你對付的那人,叫趙傳久,也可以說姓陳,不是陳曦的陳,紅樓裡的陳。那位橫插一腳的天人,在穹頂中序列號極高,掌握空間之力,擄走你之後玩了套燈下黑的把戲,一直逗留在原地,家主通過某些隱秘渠道找到你的位置,你外公程開合,出手救了你。幾天前他沒直接去安天城述職,而是繞道先來仁安城,大概就是為了見你一麵。臨行前,給你注射了療傷的藥劑。”
聽到程開合三個字的時候,陳九眼角不自覺地跳了跳,很快恢複如常,笑容古怪道“霽月光風,不縈於懷,我這位素未謀麵的外公,還真是胸襟開闊哈?免費被陳老頭支使當了回勞動力不說,還能忍住不把我帶回西北?嘖嘖。看來我這個外孫也沒這麼重要嘛。”
陳沉沒有接話,換言道“家主的意思是遊曆可以繼續,亦或返回陳家,看你心意。”
接著逛?接著挨揍?
陳九五根手指來回敲打著地麵,思索片刻後翻身而起,對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陳某說道“陪我走走。”
陳沉麵無表情,安靜站在原地等待。
少年沒有看她,徑直朝前走去,二人擦肩而過。
少年慢步在前,陳某一如往常,落後半個身位緊緊跟隨。
漸行漸遠,蟬鳴四起。
“十七年蟬,隻為鳴一夏。走這一遭所圖為何?寬度,長度,到底哪個更適合用來衡量生命?”
陳九忽然開口,喃喃自語。
他止住腳步,摸了摸仍有餘痛的小腹,目光遊離,接著道“那個叫趙傳久的家夥,捅了我一刀,三棱軍刺,放血神器,倒刃又剮斷腸胃,疼得撕心裂肺。最後一刀準備廢了我時,他卻變得有些遲疑,猶豫,甚至可以說是害怕,恐懼,那時我才知道,這是一個無聊的圈套,又是咱的那位好爺爺在作怪。其實先前我就懷疑過,但畢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嘛,陳沉那女人又演得那麼像。可是,我不怪他們。沒必要,主要怪了也沒用,打不過,沒法子。我除了任人魚肉,又能怎麼辦呢?”
陳某早就在心裡下定決心,旗幟鮮明的站隊,此刻也沒什麼顧忌保留,直截了當道“家主沒有提前通知我,一切來得很突然。陳沉那邊知不知曉內情,我不清楚,家主做事布局從來不拘一格,旁人難以把握脈絡。陳某想出手時,被幾名刺客纏住,緊接著袁林出現,空間牢籠將我禁錮到天上,那場爆炸中,也是袁林出手帶走了陳沉,於雲層中俯瞰您與那人交戰。後來……”
說著,陳某自嘲一笑,接著道“後來您身負重傷,我想拚命來著,又被陳沉所阻止。她說,讓我相信您。嗬,瘋癲女人。”
陳九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說道“她就是那樣擰巴的一個人,矛盾的厲害,我懷疑她和我一樣。”
少年指著自己腦袋,一本正經煞有其事的說道“這兒有病。要不能用人血抹唇?這哪裡是個正常姑娘能乾出的事。”
嗨,我說這位爺,她本來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不是正常人啊。
陳某默默想著,沒有說出口,猶豫片刻後說道“我曾經聽到過一些傳聞,說當年有位極有名氣的相師,被家主請來給陳沉這批死士卜卦,唯獨她一人評語最慘烈,天煞孤星,易夭折。後來,她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殺伐,妄圖拿人血鎮命格!玄乎的是,自此以後,同批的那些殺手死得死,傷得傷,唯獨她好好活到了最後,於武道之境一日千裡,異能的開發同樣順風順水。”
陳九抽了抽嘴角,沒搭理這茬,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大道尋思,取則行遠。早前和你說過,我是個崇尚知行合一的人,卻難以達到此等境界,因此表裡不一,心思極深極重。可經過這些天的事兒之後,才恍然發現,想得再多、思得再廣、道理再深,有個屁用?我所倚仗的,在真正的大人物看來,仿若稚童過家家,不堪一擊。他們的自信源於何處?嗨,兩個字,能打,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陳某回道“您的優勢在於年紀,某些人強於您,僅僅是因為早生了幾十年,比如我陳某。”
“你太過自謙,但話說得沒錯,我的優勢在於年紀。可劣勢,同樣在此。我總以為自己還年幼,有數不清的時間可以揮霍,不急,一切可以慢慢來,先多走走看看再說,不講整個黎明大陸,起碼把仁安城踏遍不過份吧?今天看來,是我太過理想化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