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陸平驚訝的視線,他緩緩開口道“內腑氣海儘毀,根都不剩,恢複起來遙遙無期。所幸,落得一身金剛體魄,短時間內沒有性命之憂。”
陸平滿臉慶幸,半開玩笑道“沒入大師境就好,我多少還能保留幾分顏麵。”
陳九氣笑道“兩年前初見時,你一副高人風範,也不像現在這般啊,怎麼著,境界越高越無恥?”
“誒,此言差矣,”陸平揮揮手,理直氣壯道“那時候還沒開打,以為你就是個弱雞三品,仗著家族餘蔭、不知天高地厚的找存在感來了,自然得端著架子。現在嘛,可沒資格跟你拿架子。”
陳九笑眯眯道“大師境界,還是有資格的,出門一敘?”
陸平愣了愣,皺眉道“現在?找死去?”
他誤解了少年話裡的意思,以為現在就要對陳家動手,要自己遞出那一槍。
這小子得失心瘋了?
陳九有些無語,解釋道“我發現你這人哪哪都好,就是總喜歡臆想,您腦子沒病吧?現在去出槍?就是單純的字麵意思,給你自由,我有地方安置你。當然,你若是選擇遊覽山河,也隨便你,關鍵時候回來幫我一次即可。”
陸平哦了聲,有些納悶道“你爺爺頂天聰明的一個人,就這麼任由你胡作非為?甚至還親自給你挑刀。”
“他站在比我們都要高很多的地方,著眼大局,所思所想旁人難以捉摸,哪怕是我,也隻能把握到一些輪廓。總之,當初允諾的自由現在已經給你,到底要是不要。”
陸平腳尖輕踢槍尾,扛在肩膀上,說道“當然要,為什麼不要?好不容易拿生死一槍換來的呢,這鬼地方早待夠了。至於你先前給出的選擇嘛,在沒還掉你的人情之前,我去哪也不安坦,所以,你找地方安置我。”
陳九輕聲道“多謝。”
陸平大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打架的時候,你客氣的像個三好學生。現在怎麼著,出發?”
“不急,還有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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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安城當年由陳寸心的父親做主時,管轄境內有不少道觀、寺廟,因為其本人很信這些東西,所以上行下效,和尚、道士們在仁安城內風光了很長一段時間,得以大肆發展。
陳寸心就是在那個時期裡,結識了不少道教、佛教的朋友。
後來其父親退位,他本人掛帥執掌仁安城軍政大權,在清除異己重新分割利益時,造了太多殺孽,被有心人造謠成煞星降世,禍國殃民。
養尊處優慣了的道士、和尚們,竟然也敢站出來為這種說法背書,指責陳寸心的狠辣手段。
陳寸心當然無法容忍,公開說了句子不語怪力亂神。
那時的他,手持天雷鎮壓四方,在仁安城內一言九鼎,就此斷了佛、道兩家的香火。
這年頭,沒錢寸步難行,不再清淨的佛、道聖地,就此勢微,在強烈打壓下被逼的遠走他鄉。
後來也有滿心不服、打死不挪地方的和尚、道士,被陳寸心關得關、殺得殺。
此刻關押在紅樓地下城牢籠中的道士鐘山,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當年罵得最凶,要不是其故去的父親與陳寸心是老朋友,早就死於非命。
這會兒,鐘山的情緒不太好,跟當年被抓時一樣的不好。
心神不寧到極點。
他修心不修力,在預知危險方麵異常敏銳,但凡有心境波動時,必然會發生某些事情。
於觀中打坐的鐘山心神愈發混亂,根本無法安然入定。
他歎了口氣,緩緩起身走到門外的廣場上,思緒飄遠。
“該不會又應在你這小混蛋身上吧……”
鐘山低著頭,喃喃自語。
忽然,空氣中出現陣陣漣漪。
最壞的預想,往往總能變為現實。
陳九帶著陸平‘推門’而出。
鐘山直愣愣的盯著突兀出現的兩人,如喪考妣。
陳九沒說話,滿臉微笑,安靜的望著他,身後的陸平四處打量著,有些懷念。
當年,陸平就是在道觀中長大,可惜師傅是個窮酸老道士,屁大點兒的地盤破敗的令人心碎,刮風下雨必漏水,跟此處的堂皇富麗形成鮮明對比。
就是此地主人嘛,有些沒出息,看到來客,怎麼是這樣一副死了親人般的喪氣臉。
鐘山歎了口氣,目光極度複雜,神情幽怨道“當初你打通空間錨點的時候,偏偏略過了本道爺,我還有些不開心。直到幾天前爆發的那場大戰,我才恍然明白,原來你是有意饒我一命。嗨,後來架打完了,也不知你死沒死,我跟祖師爺祈禱了好些次。”
陳九樂嗬嗬道“可惜我沒死,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