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上了兩杯美式咖啡。
周回幫她加了兩勺淡奶,遞到她手邊:“你父母現在還管你管得很嚴嗎?我記得21年那會兒在學校,你一接到他們的電話,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是長期馴化的結果。
就像動物表演裡的悲慘動物,他們從出生開始就不被允許有自己的思維和夢想,隻能被鞭笞,照著指令活著。久而之久,動物變得麻木空洞,聽到馴獸師的腳步聲都會渾身發抖。
林淺就是如此。
周回當年是被她的肆意張揚吸引,她參加賽車、攀岩以及在學業上的精彩演講,她站在那就是耀眼的光芒。
有一天。
她隻是接到一個電話,一個不足一分鐘的電話,她整個人就像被抽乾了精氣,眼睛瞬間失了色彩。再後來,周回就沒見過她,聽學院說她一年的留學交換生涯結束了,回了京城。他再想聯係她,卻發現她把他刪了。不止是他,留學期間加過的所有同學好友都刪掉了。
林淺接了他遞來的咖啡,道:“他們現在管不到我。”
返回頭再看從前,林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活成那樣。越是得不到愛,就越卑躬屈膝做小伏低地想得到愛。
她有時也會生出怨懟:“為什麼爸媽隻喜歡林望,不喜歡自己呢?”
這個時候林母就會抱著她訴苦。
林家倒台了。
上三代開始就成了破落戶。
說媽媽對不起她,沒讓她像其他上流圈子的名媛小姐一樣過好日子。媽媽沒本事,讓她吃苦了。
林淺的怨氣瞬間就消失了,她反而還會心疼媽媽。
出神的片刻時間裡,坐在對麵的周回拿出一本相冊,翻到其中某一頁,與林淺分享:“咱們當年社團活動的照片我還留著呢,這張是你賽車,壓軸出場直接讓小組分逆襲第一。”
林淺看了過去。
照片裡十幾張燦爛的笑臉,尤其是站在中心C位的自己。她都快忘了這段記憶,因為那段生活太短暫也太不真實。從M國離開,飛機落地京城的那一刻,她就重新走進了黑暗裡,喪失了發光的能力。
周回還在往後翻,笑著:“這一張是我博士畢業咱們倆的合照,我家裡人一直不讚成我學醫,他們想讓我接班去從政。是你說我醫學天分高,說我是你見過最努力天資又最高的醫學生,你還記得嗎林淺?”
林淺想了想。
她認識周回的時候,他已經在HU讀博士了。但是他家裡人反對,勒令他回國,派了不少保鏢過去擒他。
他也是倔。
爬上天台說要跳樓。
林淺當時路過,看見有人輕生嚇得要死,沒搞清楚狀況衝上去就把他抓了下來。之後的事她沒什麼印象了,隻記得自己是鼓勵了周回兩句,那不是怕他二次尋死嘛。
最年輕的天才腫瘤科醫生啊!
自殺太可惜了。
林淺看向他,道:“那你爸媽現在同意你學醫了?”
周回:“當年我要跳樓,他們得知消息後就同意了。還得感謝你,當年那晚要不是你衝上來一巴掌給我呼了下來,我早見閻王了。”
林淺笑了笑,有點好奇:“你其實已經算是醫學界的紫薇星了,很多人努力一輩子都達不到你現在的高度。你父母應該很為你驕傲才對,乾嘛一直阻止你,讓你回家接班?你家有皇位要繼承?”
周回:“我爸不是皇帝。”
林淺:“就是嘛……”
周回:“他是京城市長。”
林淺頓住:“……”
那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