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楊村祠堂向東約三裡的一座山腳下,有一處平坦的空地。
空地上除了稻草沒有其他任何裝飾品,這是上一個在這裡生活的村民留下來的痕跡。
這是每年秋收最熱鬨的地方。
家家戶戶的稻穀都會運到這裡來晾曬,這應該是除了房屋,附近地勢最平坦的地方。
隻是這裡已經開始有些荒廢,隻剩下幾捆發黴的稻草零星的堆在角落。
大家心中也清楚,這裡是最適合秋收的地方,大楊村的人來這安居不久,還沒有來得及修整。
等到農閒的時候,這裡遲早會恢複,成為大楊村百姓的晾曬場。
不過春季的最後一個夜晚,這寂靜許久的垛場還是迎來了久違的熱鬨。
白家三兄弟一人一條長長的板凳,走在最前頭,早早就往垛場去占個好位置。
其他人腳步不急不慢地走在後麵,路上還遇到剛吃完晚飯的其他人,聚在一起邊走邊閒聊。
剛出村子,就能看見垛場那裡已經點了火,發黴的稻草經過晚春溫暖的陽光晾曬,發揮它最後一絲餘熱。
越走近,就越能聽見那嘈雜的聲音傳來。
孩子們圍著火光嬉笑打鬨,絲毫不見白日地裡挖土豆的辛勞,他們的精力就像是個永動機一樣,不知疲憊地規則運轉。
“爺爺奶奶,爹娘,村長讓我們家坐在前麵,說是待會有重要的事情要說。”白青山帶著兩個弟弟安置好,就出來迎,生怕大家在人群中找不到地方。
白爺爺看了一眼在忙碌的楊村長,對著家人說道:“既然是村長的意思,咱們就去前麵做吧!”
說是前麵,但其實整個場地已經在楊大明的帶領下,圍成一個半圓形。
這對於人口並不多的大楊村來說,已經足夠,第一排向後延展,也不過是五六排的人。
白青雲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村裡的大會,新鮮感上來,稀罕地向後望去。
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麵孔,逃亡的路上都見過。
隻是今日火光照射下那些熟悉的麵孔,從麻木膽戰心驚變成了如今神采奕奕的模樣。
那是和平生活中錘煉出來的獨特氣質。
眼見著鄉村的小路上已經沒有人影,楊村長又讓楊大明清點了一下人數,這才開始進入今個兒晚上的正題。
“咚咚咚!”三聲銅鑼敲響,一道更比一道響,讓原本說話的人立馬噤聲。
楊村長站在最前麵,左手銅鑼,右手鑼錘,這是祠堂裡寄存著,村裡辦大事才會出場的大家夥。
“諸位安靜聽我說,我老了,聲音也沒有以前那樣洪亮,可不能再讓我這個老頭子吼個沒完嘍!”楊村長玩開了個不錯的頭。
隻見眾人紛紛笑道:“村長,你就彆謙虛了,咱們誰不知道你當初站在草垛上吼得山林裡的鳥都飛跑了的事情啊!”
有些跟楊村長熟悉的人也玩笑說道。
楊村長擺擺手:“那些個陳年往事也隻有你們能記得,我在這村長的位置上待了二十多年,不說無功績,但至少也能為大家謀個公正。”
他說的有些垂老的落寞感,但脊梁依舊挺的很直,身上在位多年的傲骨依舊不減。
人心也是肉做的,你若誠心待人,自然也會有人誠心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