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傳承中至關重要的海神之心和海神三叉戟都已經完全銷毀，處於異空間中的海神神殿也被損壞。
到了這一步，本次模擬的主線任務應該算是全部完成了。
至少在蘇誠看來，他已經做到了極限。
那個作為傳承空間的海神大殿他並不準備親身前往。
剛剛海神本體從神界中，借助傳承空間發出的隔空一擊，就足以讓他感覺到彼此的實力差距了。
三級神的威能他也曾經見識過，當初剛成神的千仞雪和比比東，便是三級神層次。
跟方才的海神力量比起來，根本是天差地彆，比普通人和封號鬥羅之間的差距還大。
以他現在的層次，直麵海神也沒意義，反而浪費了能夠體悟自身此刻特殊狀態的絕佳機會。
【主線任務完成，可在一小時內隨時脫離。】
這時，任務完成的提示傳來。
蘇誠沒有理會，氣息收斂雙目微闔，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精氣神融合而成的先天之力在迅速流失著，但一身堪比神級的力量強度與整體狀態卻沒有因此降低太多。
這與他曾經感受過的生命力枯竭與血脈損傷的情況截然不同。
生命力的流失過程是循序漸進的，先是氣虛體弱，然後精力衰退，最後五臟破損，直至生機不存。
但現在，他似乎是整個人都在一點點被抹消於天地之間，不分先後。除了缺損的靈魂外，也沒有太多虛弱感，整個人渾然一體，隻是氣息不斷滑落。
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自己此刻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自身小世界與外界大世界和諧共存，外界的一切變化都清晰映照在自身感知之中。
毫不誇張的說，這時候縱使世界上全部封號鬥羅一起前來圍攻，也無法對他造成半點傷害。
即便不考慮力量強弱，也沒人能避過他的感應，更打不破他的力量循環，甚至連消耗都做不到。
不過，蘇誠這種狀態也不是與世界融為一體。
恰恰相反，這一刻，他似乎脫離了世界的掌控。
但他並非世界的逆子，也未曾被世界排斥，反而世界像是在歡欣鼓舞，慶祝著他的成就。
這絕非神級強者的普遍情況。
蘇誠知道魂師傳承神位成神後的感受，千仞雪曾說過，世界在催促著她儘快離開。
“這是為什麼…”
蘇誠心中有些疑惑。
鬥羅位麵目前有沒有所謂的世界意識存在，他也不太清楚。
這種來自於世界的反饋，也不是人類一樣的那種情感，而是某種奇特的共鳴。
但無論如何，他的成就是取之於天地的。
如今自身圓滿，雖然狀態殘缺，但本質卻是脫離世界專修自身，又為何會得到世界嘉獎？
想了想，蘇誠便把這個問題暫時拋在了一邊。
今天的收獲已經足夠巨大了。
即便不考慮任務本身，他現在所得到的種種感悟也早已遠超預期。
真正擁有過、體會過這種力量後，才能對未來道路有更為清晰的認知，這對他的未來大有裨益。
緩緩降落到海神殿的廢墟前，隨後向山下走去。
曾經神聖威嚴的海神山，早已變得破敗不堪，常年籠罩在外的絢麗海神之光，也已經在他之前劍技的餘威下被消磨殆儘。
在山下眾人各異的目光中，蘇誠似慢實快地來到山腳，隨後身形一閃便出現在環形海外。
七名趕到這裡不久的聖柱鬥羅彼此對視一眼，神情皆是複雜，其中既有悲痛仇恨也有無力慨歎，洛蕾萊更是低垂頭顱無聲垂淚。
蘇誠此時氣勢壓迫感並不強大，遠不似剛剛在山頂時那樣激烈澎湃恍若神明。
然而，雖然這時候的他氣息沉靜安詳，但就如天上明月，縱使再怎麼柔和內斂，又有誰敢與其爭輝？
蘇誠並未理會那幾個聖柱鬥羅，先是看向麵色蒼白的比比東，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東兒，你且稍候。”
比比東看他此時狀態完好，雖然有麵具遮掩看不清臉色，身上卻無損傷，而且生命力異常強盛。
猶疑的同時，也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見他開口，也就暫時按下心思。
蘇誠轉身走到波賽西的麵前。
看著眼前一襲紅袍的絕代佳人，他的神色也收斂起來，輕輕躬身道：“老師，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波賽西沒有開口，隻是怔怔注視著蘇誠。
良久之後才慘笑一聲，側過臉頰避開目光。
她現在還能做什麼，又能說什麼？
海神傳承，徹底毀了。
大祭司的使命，也到此終結。
甚至連海神島這個傳承萬年的海上聖地，或許都已經不再有繼續存在的必要。
而造成這一切的，卻是眼前這個自己最親近也是唯一的弟子。
此時波賽西尚且還不知道蘇誠的真實狀態，不清楚他已經命不久矣。
蘇誠現在的表現也確實很有迷惑性。
他的層次太高，氣息又圓融如一，即便是比比東和波賽西這種絕世強者，也難以認知到他的真實情況。
“你走吧，離開這裡，伱也不要再叫我老師。”波賽西沒有看他，隻是冷冷說道。
在過去，兩人亦師亦友，這個徒弟既是她的寄托，也是她的驕傲。
但未來，兩人隻能是生死仇敵。
蘇誠卻注視著她輕笑道：“不能走。”
波賽西聞言，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
竭力壓抑在心頭的種種情緒，頓時爆發出來，胸口劇烈起伏著。
她回眸與蘇誠對視，“不能走？所以你是準備在毀掉海神山之後，把我這個大祭司也一並斬草除根？”
“確實要斬草除根。”蘇誠笑聲又大了一些。
雖然這樣做不太好，也不應該這樣做。
但看著波賽西的神色，他心中還是有種微妙的感覺。
加上此時一切事畢，心情放鬆，言語間也有些無所顧忌。
“老師，你準備好了嗎？”
說話間，他的右掌向前探去，手上再度燃起了透明的火焰，筆直伸向波賽西纖細的脖頸。
波賽西沒有閃躲或者抵抗的意思，隻是冷淡地目視著他，眼神變得愈發痛苦悲傷。
“住手！”
“蘇誠，你在做什麼？！”
“她可是你的老師！”
“……”
蘇誠毫不理會幾個聖柱鬥羅的叫喊聲。
事實上，那些人除了出言阻止也根本沒有其他辦法。
雖然他氣勢收斂，其實周圍一切環境變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他不願意，任何人都休想靠近一步。
但接下來，蘇誠的手掌卻掠過了波賽西看起來纖細柔軟的脖頸。
隨後繼續向前，掌心來到了她的身後。
波賽西愣了一下，怔怔看著對方此刻近在咫尺的麵具。
麵具之下淡淡吐息傳出，一雙眼眸隱現笑意。
下一刻，波賽西的神色驟然劇變。
她的武魂不受控製地應激顯現出來，身穿金色鎧甲的海神虛影浮現在了她的身後。
而蘇誠的手掌，竟然就這樣刺入了那虛幻的海神武魂中！
與此同時，他的雙眼周圍也流出道道血痕。
“你——”
“老師，這個武魂是你的桎梏，我看就彆要了吧。”靈魂之中傳來陣陣灼痛，蘇誠的聲音依舊平穩如初，手掌緊緊攥起，“我送你一個更好的。”
“嗤——”
輕微的灼燒聲響起，那氣勢不凡的金色身影在透明火焰之中掙紮扭曲片刻後便開始緩緩融化。
蘇誠抬起左手，放在了波賽西肩膀上。
伴隨著血脈震顫，一個新的人影迅速取代了原本的金甲身影。
這個新的人影，赫然便是波賽西自己的形象。
蘇誠自然做不到憑空塑造血脈。
但他也不需要憑空塑造。
這個世界，人人皆有血脈，區彆隻在於隱藏的深淺與其純粹程度罷了。
剛剛蘇誠便是借助他自身強大的靈魂之力，以及對血脈和武魂的理解，引動了波賽西的自身血脈。
然後再以大幅消耗自身力量為代價，重塑波賽西的武魂血脈，以海神武魂為資糧使其成型。
單論品質，這個新生的本體武魂肯定比不上她原本的海神武魂。
甚至就連實力，也因為過去武魂與魂環上的神力全被強行清洗掉，而出現了大幅回落。
但現在新生的武魂，卻為她重新打開了新的晉升空間，再也無需受製於神祇守護者的身份使命，擁有了無限可能。
而且，雖然武魂改變，波賽西原有的那些魂環卻沒有消失，這同樣是蘇誠為她穩固住的。
武魂這種東西，與靈魂相連，決不能輕易改變。
如果不是此刻的蘇誠無論實力境界，感知能力都強到絕巔，加上他自己對武魂與魂環本質的深刻理解，也不敢做這種操作。
而且為了做到這一步，他也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
他的靈魂，再次缺失了一小半。
這一瞬間，甚至體內平衡都有些難以維持，氣息劇烈波動了一下。
也是因為這次波動，終於讓在場所有人都真正感受到了他的實際狀態。
“程雪！”比比東的驚呼聲從身後傳來。
“你怎麼了？！”波賽西雙目圓睜，反手抓住蘇誠手臂，一時間再也顧不上其他。
海神傳承消亡，大祭司的使命終結，讓她感到前路灰暗。
但她其實還心有掛念，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心中確實放不下蘇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