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具備自我犧牲勇氣的人率先開戰,其他人肯定會跟上。
東部鮮卑的戰報不出現,各方還能忍耐、克製,期望於蠻勇的東部鮮卑擊敗自己。
東部鮮卑戰敗,意味著自己在遼東之北,南方勢必率先開戰。
劉巴是抱著必死、成為烈士的心態來關中的,他就是想用自己的命來堅定荊南、江東大姓的抗爭勇氣。
所以是否派遣荊州刺史並不重要了,這裡注定打爛。
隻希望荊州這裡變數不要太多,否則會導致蜀中也動亂起來。
迫降、外交斡旋獲取的地盤就這點不好,存在盤根錯節的固有勢力。
哪怕如張家、王家那樣析分家業,可他們在本地的號召力、動員力依舊存在。
藏匿的軍械不可能憑空消失,隨時可以動員武裝力量。
自己在做戰爭準備,各方也在做類似的決戰準備。
沒有投降輸一半的說法,就算自己同意,他們也舍不得。
這片土地上,自古以來就是贏家通吃。
如光武帝那樣天命所鐘,得道多助的開國皇帝,注定無法對協助他打天下的合夥人進行清查。
檢地都無法進行的朝廷,還能有什麼執行力?
隻是法正另有看法,說:“君上,東胡遙遠,與我無犯,不若暫行擱置。而荊州近在咫尺,又是膏腴之地,不若先行征討荊南,破長沙國。如此可疏通交州,得南海之利。這樣荊州頑固匪類也可一並驅入江東,隨後在江夏駐軍,足以抵禦。”
“如此隔絕東南偽朝,蜀中自然穩固。”
“這樣一來,蜀中錢糧物資出三峽,彙聚於荊州,期間大造戰艦,精練水師。待時機合適,發二十萬大軍順江而下,一戰可定江東。偽朝破滅,餘者跳梁小醜也,不足為慮。”
法正說著拱手:“今君上當以堂堂正正之勢,何必顧慮兩漢遺醜?”
見黑熊沉默,也不反駁,法正更進一步說:“天下之順逆,已操控於君上之手。群醜已是將死之人,彼輩形體消亡,滅其文字,亡其苗裔,君上的後人誰又在乎?”
“孝直說的有理,這是平天下之捷徑,正是因為這樣,劉巴才來關中尋死。”
黑熊繞著桌子看沙盤,目光下垂:“他想迫使我就範,我不會如他所願,也能激發南方抗爭之心。”
“隻是孝直啊,我更想拓展天下。”
黑熊雙臂環抱張開:“這天下很大,而我們終究會老去。殺死敵人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若是讓數萬人、十餘萬英傑之士披荊斬棘衣衫襤褸去外方之地開拓基業,實在是困難。隻能迫使敵人,去開拓外方。”
“君上知海外之事?”
“這又不是什麼隱秘之事,這天下實在是太大了。”
黑熊由衷感慨著:“昔年張騫出使西域,帶來了許多良種。這還隻是西域,若是去更遙遠的地方勘察、探索,或許我們的子孫能不再受饑寒之苦。”
法正沉默,想到自己也才剛剛步入壯年,對於南下荊州,快速平定天下的想法也就沒有那麼堅定了。
反正自己年輕,大司馬也英明神武。
哪怕大司馬沉湎女色,憑著大司馬的信重,自己也能重整局勢。
形勢最壞,不過以死相報這番知遇之恩。
法正思索著,緩緩點頭:“那就放過他們,希望他們能識趣。”
對此黑熊笑了笑:“這樣也利於後人成長,海外殘敵生性頑強,還時刻想卷土重來,後人也能有事做。”
“這就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