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劉琦登城巡查。
與文聘、王威站在一處敵樓上吹風,劉琦望著峴山各處南軍旗幟。
思索再三:“北岸諸將斷定南軍將要撤軍,有意追擊,你二人如何看?”
文聘、王威互看一眼,王威立刻表達自己的看法:“以末將之見,北岸諸軍欲要追擊,主公宜勸解之。”
文聘皺眉,王威繼續說:“破敵之功,於主公而言何益之有?主公立世所依靠的,是大司馬信重。破敵功勳,害大於利。再者,南軍敗退,我軍本就勝了;若是追擊,各軍爭功,互不統屬,若是南軍設下伏兵,合力反攻,則是自取敗績。”
說著王威去看文聘:“南軍縱然敗績,江陵新城已然築好,各軍誰又肯強攻此城?難道指望北岸各軍?”
文聘想到北岸各軍的實際情況,也是長歎:“不能指望,除非甘興霸南下督戰。”
北岸各軍依舊是兵為將有,沒有極端壓力或動力趨勢,沒人肯攻堅。
而江陵城的堅固與靠近長江的地形又決定了這座城是很難圍死的,想要圍死江陵城,荊州水師就必須大破重創南軍水師。
彆說荊南或江東水師,僅僅是黃祖的江夏水師就很不好應對。
黃祖自當年被孫策大敗後就花大價錢建造的兩艘巨形艨艟戰艦,這兩艘戰艦封鎖漢口,荊州水師就很難突破漢口,隻能走夏水曲折水路去江陵。
見文聘如實回答,王威也就語氣平和下來:“在襄陽交戰,優勢在我,想敗都難;若是追到江陵,則優勢在南,實難取勝。故末將以為,任由南軍撤離後,遷徙百姓屯墾南陽,待北方平定後,再南征不遲。”
王威是個兗州山陽人,他不需要負責考慮荊州士人的整體利益。
文聘是南陽人,隻是荊州三等分,南陽士族是混帝都圈子的,本就看不上荊北士人,這個士人群體以黃家、蔡家為首,也能稱之為江漢士人。
而他們又鄙視野蠻、落後的荊南四郡士人,這個鄙視鏈的最底層也就是荊南士人,這也是荊南人口、經濟上升後,他們反抗江漢士人的根本原因。
特彆是經濟上升,人口壯大後,荊南四郡的疏離心態越發強烈。
也就是說,南郡一分為二,成為北軍、南軍對峙前線……也不會影響王威、文聘的一日三餐,他們對此毫無壓力。
隻是文聘個人有立功的追求,不想像劉琦這樣守在城裡虛度時光。
劉琦能察覺文聘的不滿,就勸說:“將軍暫且忍耐,待局勢好轉,我就上表大司馬,推舉將軍。”
“不敢。”
文聘則說:“大司馬掃清諸胡,末將多蒙大司馬器重,進不能殺賊建功,退不能保境安民,甚是愧疚,與明公無關。”
劉琦還是安慰說:“我自知才器不足,王將軍所言雖是為我考慮,但目前北軍各部各行其是,圍繞襄陽駐軍堅守尚可禦敵;若是追擊,彼此爭功,實難預料會發生什麼。”
文聘也急忙解釋:“明公安心,末將也隻是一時不快。南軍染疫絕非無稽之談,今閉門不出,自可避免無端折損。”
見此,劉琦才輕輕點頭,就對王威說:“向北岸各軍傳達我軍守城意圖,警告他們,若是追擊遇伏,休怪我軍閉門不納。我受大司馬信賴委以此城,我的使命就是將這座城完整奉還。”
“是,末將領命。”
王威高聲應答,他們與北岸各軍的立場存在本質不同。
隻要襄陽城握在他們手裡,等大司馬理順北方,未來絕不會虧待他們。
而漢水北岸各軍,說到底,這些人想要存續,隻能依托襄陽城,有襄陽城在,才能抵禦南軍的侵攻。
如果沒了襄陽城,以南軍依托舟船的調兵速度,耗也能耗死依托南陽一地的北岸各軍。
劉琦之前就被傅巽聯合部分荊州士人、北方士人騙了一次,這次絕不會再相信北岸各軍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