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之後,稻子長的有膝蓋那麼高了,水稻與稗子的區便明顯了,禾苗在分葉的地方有毛,而稗子是沒有的。還有它的外觀也是不一樣的,稗子的葉子尖長一些。
即便如此,拔稗子的艱辛比一月前春耕時半點不弱,社員們一大早下田,彎著腰在一行行的水稻間拔除稗子,以及其他雜草。
水田裡最少不了的是吸血螞蟥,且比春耕時更多。
齊悅一挽上褲腳下田,就被村民善意調侃,說她的腿又白又嫩,肯定最遭螞蟥喜歡。
事實也是如此,剛下田不過一刻鐘,齊悅抬腿,就看到小腿上扒著一條腹部鼓脹的螞蟥,頭皮頓時發麻,下意識用手撕扯螞蟥,但螞蟥吸盤吸得緊,根本扯不下來。
餘秀蓮發現她這邊的情況,三兩步走到她身邊,猛地一掌拍在她的小腿上,小腿被拍得通紅,好在螞蟥也被震落。
餘秀蓮眼疾手快地用一團泥裹住落入水中的螞蟥,揚手將泥團甩到田埂上,一邊解釋道“等太陽大了,螞蟥會被曬死。”又心疼地望了眼她流血的小腿,“你這傻孩子,難道忘了螞蟥是不能扯的嗎,越扯血流得越多。你要是不想拍它,就拿團泥將它蹭下去。”
齊悅乖乖聽教,不敢反駁說她不是忘了,而是第一次遇到,至於原身的記憶,剛剛那種情況下她沒想起來翻找。
不遠處的一片田正是知青負責,忽然傳出“螞蟥咬我”以及喊救命的聲音,鬨得人仰馬翻的,禾苗都被踩倒不少,也讓準備繼續說教的餘秀蓮住了口,覺得齊悅雖忘性大了點,至少沒有喊叫讓人看了笑話。
被看笑話的正是白明珠,她在其他知青的幫助下終於拍落了螞蟥,但一雙眼哭得通紅,再也不肯繼續下田,穿上鞋就往回跑。
一名女知青不高興地說道“都插隊好幾年了,年年被螞蟥咬了就鬨這麼一出,煩不煩。”她轉頭對領隊的男知青道,“秦伯清,現在是包工製,咱們十來個知青負責這二十畝田,她這樣走掉,工分怎麼算?”
領頭的男知青秦伯清已經快三十了,一張臉曬得黝黑,乍一看,跟當地農民沒有兩樣。
他有些為難地望了眼走遠的白明珠,而後對女知青道“先讓她休息一上午,中午我勸勸她。”
女知青並不滿意“她能休息一上午,那我也休息,誰也不比誰嬌貴。”
其他女知青隨之應和道“就是,就許她白明珠休息,咱乾活,憑什麼?”
秦伯清被逼問得麵紅耳赤,想要說什麼,邊上的帶眼鏡的男知青拉了他一下,低聲提醒“彆為了看不上你的女人犯眾怒。”
“誰,誰看上她呢?”秦伯清一張臉都紅了,結結巴巴地反駁,“我,我沒有。我就是看她身體弱,咱們知青組都是兄弟姐妹,要相互幫助。白明珠的活,我替她乾。”
帶眼鏡的男知青“嗬嗬”兩聲,不再搭理他。
那些女知青冷嘲熱諷“既然都是兄弟姐妹,秦組長可不要厚此薄皮,你也幫幫我們,讓我們去休息好不好?”
齊悅隱約聽到知青那邊的爭執時,白明珠恰好走到她身前的田埂上,腳步停住,抬著下巴睨著她。
齊悅連頭都沒抬一下,彎著腰拔稗子,白明珠卻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這些泥腿子的活,就留給你們這些泥腿子乾,我很快就能回城,明年就能跟秋實哥哥一樣上工農兵大學。”
原本不準備理會她的齊悅,猛地拔出一顆稗子,帶起一串泥水,飛濺到來不及躲開的白明珠臉上,在對方的驚叫聲中,齊悅不甚真誠地道歉“對不起了白明珠同誌,我這泥腿子身邊總少不了泥水,我建議你以後離我們這些泥腿子遠些。”
白明珠用袖子擦臉上的泥水,卻越擦越花,氣得她的臉都歪了,手指著齊悅大叫“你是故意的!”
“白知青,你有空在這跟我爭論,不如先想想怎麼跟其他知青相處吧。”齊悅抬手指了下朝這邊走來的四名女知青,抬腿往稻田深處走。
“白明珠,走這麼快乾什麼,等等我們。”四名女知青臉上帶著笑趕了過來。
白明珠臉色變了“你們過來乾什麼?”
“自然是和你一塊回去休息啊。”
四名女知青嬉笑著,有意無意地用身體撞她推她,寡不敵眾的白明珠很快跌入水田中。
尖叫,廝打,混戰,亂成一團,還是那群男知青們趕來才拉開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