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綿岩市市中心老城區地帶,隔老遠便看到了一條被拉起的黃色警戒帶。
路邊站著不少因好奇而努力伸長脖子往裡探的人,但在這個位置也隻能看到一些遠處倒塌的房屋,當然那群人中也有一些舉著攝像機看起來或專業或業餘的人,卻也隻是被攔在了警戒線外,隻能徒勞地在附近徘徊。且因為每個路口都有專門的人在把守,所以還沒有人成功溜進去過。
“你們先在這裡等著,我去把車停好。”祁相峰踩下刹車,轉頭對車內的另兩人道。
孫傀點了點頭,很快也跟著謝雨堂來到了路邊站好。灰色的吉普車再次發動,孫傀目送著它駛遠,也忍不住扭頭朝警戒線的方向看去。
那仿若末日降臨般的場景還清晰地顯示在他的腦內,或許他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那天帶來的衝擊,那同樣也是他目前為止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如果不是當時被
突然拉入了惡靈的領域,那他……
想著這些聚焦的雙目也逐漸失神,直到身後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孫傀才回過神來並收回了放在遠處的視線,同時轉身看去。
那個女人看起來很年輕,應該也就二十歲左右,戴著一頂黑色的頭紗,那頭微卷短發中則摻雜著幾縷雪白的銀絲,眼妝濃烈卻不素豔。
她身穿一襲流線型的黑色長裙,裙身由柔軟的綢緞與硬朗的錦緞交織而成,十分貼合她的身形,裙擺自腰間自然垂落至腳踝。
因為天氣較冷,她的外麵套著一件厚實的羊毛大衣,內搭則是有著蕾絲花紋的黑色上衣,整體風格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但孫傀看著卻隻覺得冷,那件羊毛大衣最多也隻是溫暖了女人的上半身,而下半身的黑色裙子卻看著十分單薄,在這冬日的冷風下,他都能想象到對方被凍得雙腿打顫的場景了。
還是羽絨服和長棉褲好,雖然會讓人顯得臃腫且影響一部分行動,但卻足夠暖和。
那個女人似乎是和謝雨堂認識,此刻正用著不怎麼流利的中文同謝雨堂搭話。
孫傀仔細一看,這才注意到那個女人的瞳孔顏色是綠色,並且貌似還是重瞳。
“親愛的謝,沒想到這次會有機會和你一起行動,實在是我的榮幸。我因為來華夏旅行去爬了這個國家的一座雪山,但我並沒有挑戰成功,實屬遺憾,有機會真想和你一起去嘗試一下。我是昨天下午到的,本來還有幾個和我同行的人,但他們卻都被叫回去了,所以便隻有我一個人來了。畢竟也涉及了九口棺,應該還有不少其他國家的人會來,不過名單人數有限,估計大部分還是華夏本國的人,再次感謝,能和這麼多優秀的人一起行動,隻希望愚笨的我不會拖了你們的後腿。”
“阿黛琳女士是聖母加冕修道院裡傑出的人才,怎可能會是拖後腿的存在?倒是在下級彆不高,被塞進去才屬實幸運。”
孫傀有些起雞皮疙瘩,就好像是自己的英語作文被人給當麵念出來了一般。而謝雨堂說話的風格也帶上了一種奇怪的腔調,似乎是在配合眼前的那個女人。
“啊,瞧我,都冷落了你身後的小家夥了,親愛的謝,還請互相介紹一下,好讓我們彼此認識。”阿黛琳攏了攏身上的大衣,踩著黑色的長筒靴來到了孫傀麵前。
對方居然比他要高了半個頭,而且湊近一看,對方的那雙眼睛裡果然盛著的是一對綠色的重瞳,隻是人們往往會被她臉上濃烈的眼妝所吸引,反倒是注意不到那特殊的存在了。並且,對方眼裡瞳孔的分割也不是特彆明顯,如果不湊近仔細了看,遠遠看著也十分正常。
“這位是剛加進來不久的新人,名叫孫傀,此次爆炸案發生的時候他就在現場,所以也是不幸被選上了。站在他身後的則是他的背後靈,對人類還算友好,所以阿黛琳女士也不必太過戒備。”
謝雨堂介紹完後,麵前的這位女士才衝孫傀揚起了一個不帶任何算計的微笑,並暫時收起了對徐安順的敵意。
然而這些孫傀都還看不出來,隻是被對方的那抹笑給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謝雨堂倒也沒讓他尷尬太久,轉身又介紹起了麵前的這位女士來,“這位是阿黛琳女士,來自聖母加冕修道院,偶爾會來華夏旅行,要是在除鬼一事上有什麼不會的也大可以請教她。”
孫傀嘗試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有些靦腆地說了句“您好”,對方也同樣伸出右手來回握了他,嘴上還道,“這個我知道,華夏的握手禮。我們那兒隻有在正式的場合才會用上,而在非正式的場合,我們更習慣用貼麵禮,所以每次都還是會覺得神奇,這種感覺可真是奇妙。”
對方握手的力度顯然要比他大,但也不至於弄疼他,並且在有了這個開場後,周圍的氣氛也頓時融洽了不少。
“親愛的孫,我對你的經曆表示深深的同情,沒想到那麼大的災難居然會降臨在你麵前,你肯定嚇壞了吧?”阿黛琳女士嘴角仍然掛著淺淺的微笑道,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疼愛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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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堂則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儘量不再引起那位女士的注意。
孫傀揮了揮手,連忙表示自己沒事,但阿黛琳女士卻還是用著慈祥的眼神看他,並且還抱怨起來,“天啦,這個可憐的小家夥才遭遇了那麼嚴重的磨難,就又被叫回了這裡,這得是多麼令人傷心的一件事啊。小家夥,你還不知道吧,這次的行動肯定是要死人的,但如果死的是那些級彆高的人,反倒會幫助棺裡的惡鬼衝破封印,所以才會讓你們這些級彆低甚至是新人加入,就為了在關鍵時刻推你們出去當犧牲品。你們死得再多,也不如死掉一個級彆高的人要來得嚴重。果然啊,無論是在哪裡,為了保護更多的民眾,就總會不惜去犧牲少數弱小的存在,可真是殘忍又可悲啊。”
犧牲品?
孫傀疑惑地看向了阿黛琳身後的謝雨堂,但卻隻得到了對方的一個側臉,並且那半張臉還大多被對方臉上的黃符遮蓋,所以根本就無從知曉對方的表情。
他又想到為他擔憂的父母,以及死去的李楓,他還還以為自己是來贖罪的,結果根本就隻是被當犧牲品來看待,就隻是因為他弱。一股難言的情緒在孫傀心底滋生蔓延,他微微皺起了眉,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
“噢,親愛的孫,不必露出這樣的神情。我們也都是這樣過來的,甚至以前的條件還不如現在,有些人的屍首至今都沒個下落。”見孫傀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因此得到緩和,阿黛琳女士又說起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我母親曾是一名醫者,為了拯救一個被疫病所折磨的村子而去往了那裡,但她卻被那裡的村民當成是女巫綁在了木棍上燒死,她死後有怨,化作了惡靈,並利用疫病帶走了許多的活人,一怨生百怨,直到我父親趕過去除掉了她,才避免了事態繼續嚴重下去。可是,那些見識了他除靈手段的村民卻又把他當成了女巫的同夥,下藥毒死了他。所以,我曾一度討厭自己的能力。但那也已經是百年前發生的事了,我如今心中早已沒了怨恨,隻是想讓更多的人擺脫惡靈的侵擾。”
對於確確實實發生在曆史上的獵巫事件孫傀還是有部分了解的,但是,百年前?孫傀又忍不住仔細端詳了一遍麵前的女人,卻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對方已是活了百年的存在。
無論是對方的那張臉,還是其露在外麵的手,看起來都十分年輕,他甚至直到此刻也仍然覺得對方不過二十來歲。
怎麼又會是百年前呢?
“看來你並不相信我已經活了百年了,但那確實就是事實。我隻是使用了恰當的手段才讓這副身體一直保持著年輕的樣貌,甚至就算十多年後我死了,躺在棺材裡的身體也照樣年輕。不過人類的壽命終是有限,除非將自己煉成活屍或是成為活死人般的存在,否則都會有壽終正寢的那天。”
“對於你,您父母的遭遇,我很抱歉。”孫傀低下頭道。
阿黛琳卻隻是無所謂地笑笑,繼續用著憐憫的眼神看著孫傀,“那個年代就是這樣,我也早就不是遇到點兒磨難就會哭泣的女孩兒了。親愛的孫,成長總是伴隨著失去和獲得的。”
心裡的那點兒異樣情緒很快又被壓了回去,孫傀想了許多,大腦反倒是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