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
“你想都不要想,拿著你的票,做到屬於你的位子上去,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溫意雖然很不情願,但由於人多,又在公共場合,便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一臉的失落,
“跟我走,”那是溫意的印象中,顧程南第一次選擇甩開趙曼的手,拉起她,讓她跟著自己。
顧程南的手很大,手心卻很冷。
溫意覺著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後來才發現原來心冷的人,是怎麼也捂不熱的,就算僥幸焐熱了一回,也隻是僥幸而已。溫意做了一個夢,時光回轉,物是人非,她選擇將所有都忘了。
“溫小姐,對不起,”
“溫小姐,很遺憾,顧先生沒有醒過來,我很抱歉,”
“溫小姐,如果有時間,請您來醫院一趟,”
“好,”
溫意是第一個接到醫院通知的。
溫意接到電話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加拿大某一處公寓,溫意躺在床上,前一天晚上她喝了點酒,頭有些昏沉沉的,耳朵邊總是有嗡嗡的聲音響。
都說,南城顧家,百年望族,顧家少卿,身出名門,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同溫家小姐,青梅竹馬,心有靈犀,是一對佳人。
沒有醒過來的顧先生,就是顧少卿,顧家的孫少爺,顧氏集團的繼承人。
五年前,顧少卿出了車禍,是意外,一輛改裝的車拋了錨,又遇上了刹車失靈,連人帶車衝出了賽道,跌到了山底,搜救隊員找到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
在送往醫院的路上,顧少卿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醫生下了通知,判斷是腦死亡,經過多次搶救,也僅僅是維持了基本的生命體征,也就是所謂的植物人。
這場意外也是人為,車是溫陽的,也是溫陽改裝的,駕駛人卻是顧少卿,沒救回來的也是顧少卿。
溫陽是溫意的哥哥。
溫陽和顧少卿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好朋友,溫陽喜歡玩車,拉著人組了個車隊,一起組裝、一起比賽。
那天,顧少卿就是開著溫陽新組裝好的車,還沒開出賽道半程遠,就出了車禍。
溫陽和他一起在車上,本來出事的人會是溫陽,是溫陽硬是拉著顧少卿上了他的車,將鑰匙給了顧少卿,讓顧少卿坐上了駕駛座的位子。
溫陽也一起在車上。
搜救隊員是在半山腰發現溫陽的,受了傷,並沒有生命危險。
溫陽說,車禍發生的時候,顧少卿甚至護住了溫陽,是拚儘了全力將溫陽推了出去,勉勉強強說完整的一句話,卻是,彆讓意意傷心了。
那一年,顧少卿十九歲,溫陽十八歲,溫意十六歲,而顧南傾也十八歲。
醫生說,他會醒來的,隻是需要時間,需要多久,醫生沒有說。
所以溫意一陪,就是五年,這五年是溫家賠給顧家的,是溫陽賠給顧少卿的,也是溫意賠給她的少卿哥哥的,是溫意心甘情願的,因為那是她的少卿哥哥,是護著她長大的少卿哥哥,是隻對她一個人好的少卿哥哥。
“南總,顧家老宅傳來的消息,顧少卿的情況似乎並不樂觀,老爺子聽到消息之後,心臟受了刺激,已經喊了楊醫生過去了,”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顧南傾也接到了同樣的消息。
“有生命危險嗎?”
“暫時沒有,隻是依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我知道了,”
這一次,醒不過來,也許他再也醒不過來了,顧家就算再重視顧少卿,顧庭遠就算再舍不得自己一手栽培、自幼養在身邊的小孫兒,也不會永無止儘的將時間和精力放在一個醒不過來的人身上,維持一個毫無希望的希望,期待著奇跡的來臨。
沒有意識的顧少卿,無疑是個廢人,也將成為一顆棄子,再無人問津。
那麼他這些年的隱忍,受的種種屈辱,便都值了,他是一定要得到顧氏的,誰也阻礙不了他。
“南總,按照約定,一個月後,顧家就會對外正式宣布顧少卿死亡通知,並且將其名下的所有財產重新配置,同時變更集團繼承人,”
顧少卿作為顧氏集團的繼承人,名下統共持有顧氏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顧少卿出事後,出於考慮,由顧南傾接替顧少卿,出任顧氏總裁的位子,暫時接管顧氏集團,出於考量,顧庭遠將自己名下餘下百分之十一的股份給了顧南傾。
如果顧南傾能夠得了顧少卿名下的所有股份,那麼他將成為顧氏最大的股東,將整個顧氏收於囊下。
當年,顧家為了維穩,對外封鎖了消息,隻說是顧少卿車禍留下了些後遺症,並沒有什麼要緊,出於安全考慮,去了加拿大靜養,由溫意陪著一起。
顧庭遠同溫意,也同所有股東,立下了五年之約,五年後顧少卿如果沒能如約醒來,顧氏集團就將徹底放棄顧少卿。
很快,這個世上,將不再有顧少卿這個人的存在。
顧南傾坐在位子上,掛斷了電話,嘴角帶著一絲勝券在握的微笑。
醫院的人再次打電話給溫意的時候,已經是無法接聽的狀態了,直到醫院派人來到了溫意所在的公寓,是齊明澤給他們開的門。
齊明澤是溫陽從前從軍時期部隊裡認識的戰友,也是關係最好的戰友,溫意陪著顧少卿一起出國治療的時候,溫陽是不放心的,拉了齊明澤和溫意一起,充當保鏢,照顧溫意的日常起居,保護溫意的人身安全,其實不過也就是監視,顧家不放心溫家,溫家不放心顧家,顧家不放心顧少卿,溫家同樣也不放心溫意。
好在齊明澤是溫陽信的過的人。
這幾天,溫意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開燈,不睡覺,不吃飯,也不說話。
齊明澤領著醫院的人進來的時候,溫意坐在床側的地板上,一動不動,眼睛一直盯著地板中間透過窗簾散入的一處光圈,一眨也不眨,也沒有回頭看他們一眼。
“溫小姐,我們收到消息,顧家已經放棄了顧先生,一個月內就會安排媒體正式公布顧先生的死亡消息,我們也會替顧先生辦理轉院手續,安排顧先生的後續治療,”
這個人,溫意認得,他是顧少卿的主治醫生,他叫戴維。
戴維拿過了電視櫃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搜索了一個頻道,連了網,上麵滾動播放著隻有一個新聞,南城顧家孫少爺於加拿大誘發車禍後遺症,情況不明,目前正在求證相關人員。
“溫小姐,請您在死亡證明上簽個字,”
而他們急於拿到由溫意簽名認可的死亡證明書告知媒體,證實這一消息,順帶撇清關係,好搶奪名義與財產,若乾年後,顧少卿如果真的醒了過來,也與顧家毫無瓜葛,是溫意一人所為,是顧少卿在意的溫意,所以他決然不會計較半分。
五年前,那場意外車禍,溫陽欠了顧少卿一輩子。
五年後,顧少卿被證實“死亡”,溫家便欠了顧家一輩子。
至於溫意,她本就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溫意最終還是簽了字,溫意的字從小學的就是顧少卿的模樣,一直都很漂亮。
輿論之下的你我,誰也逃不開,利益之下的你我,誰也不乾淨。
隻是,誰也沒有人心疼顧少卿,包括他的親人,包括一手將他帶大的爺爺,還有他不肯露麵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