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陶爾哈姆萊茨,白教堂區警局的審訊室裡。
大仲馬與亞瑟一左一右坐在審訊桌前,而在他們對麵坐著的則是套了件多餘蘇格蘭場警官製服的路易·波拿巴。
大仲馬嘴裡叼著一支筆,他先是低頭看了眼麵前寫滿了問題、墨跡尚未乾涸的試卷,又扭頭看了眼亞瑟,衝著自己的室友挑了挑眉毛。
對於胖子的小表情,亞瑟隻是微微點頭示意考試可以開始了。
大仲馬見狀,先是清了清嗓子,旋即掏出兜裡剛剛從附近商店買來的拿破侖畫像印刷品與路易·波拿巴比了比,這才開口問道:“這位先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呢?”
路易·波拿巴搓了搓自己的小腿,一臉惱怒道:“我說了多少次了,我是夏爾-路易-拿破侖·波拿巴!我不求你們這幫英國佬的辦事效率有多高,但是至少得提升一下自己的記憶力吧!”
大仲馬聽到這裡,禁不住怒拍桌子:“先生,請你收回對我的侮辱之詞,現在在這個辦公室裡坐在伱麵前的隻有一位正宗的法蘭西紳士以及一位還沒有謝頂的英國禿子。”
亞瑟聽到這話,隻是喝了口茶:“亞曆山大,你最近都在外麵花天酒地,我應該沒有時間得罪你吧?”
大仲馬聽到這話,趕忙改口道:“我更正一下,我剛才所說的都是假定情況!也有一部分英國人天生就是不禿的。”
坐在對麵的路易·波拿巴聽了這話,很自然的接了一句:“我猜你指的是不列顛的女士們,畢竟她們所占的比例也有一半呢。”
他這話剛說完,兩個法國人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冰冷的審訊室也被他倆歡快的笑聲融化了。
亞瑟隻是看了他們倆一眼,冷冷的來了一句:“雖然你給不出國籍證明文件,但是應當是個法國佬沒錯了,至少精神上是的。好了,亞曆山大,進下一話題吧。”
但是亞瑟雖然這麼說了,可大仲馬卻還意猶未儘道:“亞瑟,急什麼,他有可能隻是在法國住過一段時間呢,我得繼續驗一驗他。”
不等亞瑟開口,大仲馬便趕忙又問道:“聽好了,先生,如果你是正宗的法蘭西人,那你肯定這個問題的答案。請聽好了,什麼東西是以溫暖、舒適仿佛被包裹在太陽中為開始,經過狹長的、潮濕的、柔軟的、顛簸的過程,而最後以一聲見到成千上萬個小傻帽的驚歎收尾的?”
路易·波拿巴聽到這話,頓時壞笑一下,他指著大仲馬開口道:“啊哈!夥計,如果我不是個正宗的法蘭西人,說不定還真就讓你給難住了。”
大仲馬一本正經道:“所以呢,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路易·波拿巴抬頭挺胸道:“很簡單,我猜你說的一定是從法國橫渡英吉利海峽!”
“完全正確!”大仲馬一個健步衝上去握住了路易·波拿巴的手,一邊搖著對方的胳膊,一邊還不忘回頭對亞瑟證明道:“亞瑟,我現在可以確認了,這家夥應該是我的同胞,不會錯的。”
亞瑟聽到這話,握在手裡的筆轉的更厲害了:“亞曆山大,你確定你一定要和我來這套嗎?你們兩隻法國青蛙玩夠了沒有?”
大仲馬回到座位上,咳嗽了兩聲,這才拿起了手裡剛剛準備好的試卷。
“先生,雖然我願意證明你是個正宗的法蘭西人,但是關於你是拿破侖親戚的這一點,我還是存在著一些疑慮的。實不相瞞,我的父親其實與拿破侖存在著一些工作聯係,所以我正好知道一些他人所不知道的拿破侖秘辛……”
路易·波拿巴聽到這話,禁不住渾身一哆嗦,他探問了一句:“你是富歇的兒子?”
“富歇?”大仲馬咳嗽了一聲:“我父親倒也沒知道到那種程度,不過先生,請你注意了,我旁邊這位是大倫敦警察廳的黑斯廷斯警司,他可是不列顛的富歇。也就是說,在他的麵前,你最好實話實說,彆想耍什麼小心眼兒,要不然被他發現你在扯謊的話,你知道的……”
路易·波拿巴被大仲馬這虛虛實實的話語弄得心驚肉跳,他開口問道:“你……你們該不會打算炮決我吧?我他媽可是受害者呀!”
亞瑟兩隻胳膊放在桌麵上,雙手合十湊在嘴邊道:“先生,雖然我也想要相信您的話。但是您知道的,您既拿不出國籍證明文件,也沒有其他身份證明,甚至連一份入境的護照都沒有。如果現在是拿破侖戰爭期間,單是憑上述幾點,我們就可以宣判你是一名外國間諜並判處絞刑了。更彆說,你剛才還證明了自己是一個法國人,這簡直就是罪加一等。”
“可是我不是間諜,現在也不是拿破侖戰爭期間啊!”
“沒錯。”亞瑟點了點頭道:“所以說我們不會把你給炮決,不列顛在這方麵還是很人道的。但是我們雖然不會處決您,但也不能排除您是弗雷德犯罪集團的同黨之一。所以在真相查明之前,我們傾向於暫時將您收監,您如果不想被關進通電的小籠子裡,最好還是趕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大仲馬聞言附和道:“對,沒錯,夥計。從你剛才的回答來看,你應該不是個壞人,但是吹牛說自己和拿破侖有關係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現在如果及時認錯還來得及,我可警告你,我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可不是一般的法國人能答上來的,我父親和拿破侖真的有關係。”
路易·波拿巴本來嚇得不清,可他一聽到大仲馬居然敢質疑他的血統,這個今年二十三歲的小夥子頓時沉不住氣了:“那你就問吧!波拿巴家族的男人可沒有被嚇死的!我們的高貴是與生俱來的!”
“好!有骨氣!”大仲馬不禁欣賞的看了他一眼:“有這句話,你就算不是波拿巴家族的人,最起碼也是個貴族出身。那麼請聽題……曾經擔任過阿爾卑斯山地軍團司令、曾經追隨拿破侖遠征埃及的法蘭西第一帝國功勳將領是誰?”
路易·波拿巴聽到這裡,先是一愣,旋即陷入了沉吟:“這……讓·拉納?”
大仲馬見狀,隻是把手裡的筆一甩:“得了,亞瑟,基礎題都不會,這是個假貨,拖出去斃了吧。”
亞瑟聽到這話,隻是捏了捏下巴:“法國人辦事確實是有效率啊!”
路易·波拿巴聽到這話,急的連忙起身道:“給點提示行不行?第一帝國時期的將領多了,你總得給點特點吧!”
大仲馬本來都準備推門出去了,聽到這話忍不住眉頭一皺,稍微提示了一句:“黑魔鬼。”
路易·波拿巴聞言一拍大腿起身道:“托馬斯·亞曆山大·仲馬將軍!”
“嗯?”大仲馬聞言瞪大了眼睛:“看來你還真的對那一段有所了解。不過這也沒辦法證明你是波拿巴家族的人,最多算你是個有學問的人。”
說完,大仲馬正準備回到桌前繼續下一問題。
豈料還不等他站定,亞瑟便開口道:“那我也問一個吧,這個事兒是我從法國大使塔列朗先生那裡聽來的。你能答出來算加分,答不出來也不扣分,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路易·波拿巴鬆了口氣道:“那你問吧,雖然我不是事事都知道,但萬一呢……”
亞瑟靠在椅子上開口道:“在第一帝國時期的一次會議上,塔列朗先生因為一句話引得拿破侖勃然大怒,請問他說了什麼?”
“這……”
路易·波拿巴冥思苦想,他猜測道:“是不是當初巴黎瘋傳塔列朗和富歇密謀廢黜我叔父那次?當時我叔父放下戰事連夜從西班牙趕了回來,把塔列朗叫到杜伊勒裡宮大罵了一頓,我記得我父親和我說過這事兒,罵的非常難聽。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叔父衝著塔列朗大罵的是:‘你這個小偷!混蛋!喪儘廉恥的人!你聽著!我要像砸碎玻璃一樣把你砸碎……你他媽就是—縷絲襪裡的臭泥!臭泥!’
聽說塔列朗先生挨了罵之後表現的很平靜,他隻是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吐沫,冷冷的來了一句:‘真是遺憾,這麼偉大的人,卻是如此的沒有教養。’隨後便拄著他的手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宮門,我叔父被他的反應氣的暴跳如雷,當即就宣布撤銷了他的所有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