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瀏的情形千鈞一發,林小風聯合項協宏等眾人力氣合圍,牢牢壓製荀瀏身體,避免因大量失血致其喪命。林小風一邊協助急救,一邊語重心長地勸慰荀瀏:“人生百態,苦難終將過去,荀大人須堅韌不拔,不可輕言放棄求生的意誌!”荀瀏聽到這話,眼神更加堅毅,拚儘最後一點力量奮力掙紮。
項協宏與林小風交換了一個深意的眼神,皆感事態愈發複雜詭異。林小風心中疑竇叢生:此事發生的時間點如此蹊蹺,竟是在自己赴任前夜就遣走了所有的財物以及荀瀏之子,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京城至長江沿線明明還有充足的糧食可供交易,為何偏偏選擇在這個關鍵時刻收網?
“對方莫非預知本官會嚴懲貪腐?可我在赴任之初並未料想到會發生這一切!”林小風內心疑惑重重,這樣的巧合實在難以解釋。罷了,後續的事宜還是交由聖上裁決最為妥當,順藤摸瓜或許會牽扯出更多的枝節,當前救災工作繁重,不宜再為此增添煩惱。於是,林小風暫時按捺住心中的諸多疑問,決定將後續的處置權交還朝廷,讓真相浮出水麵的時刻自然到來。
韓桂良眼中閃過一絲狡猾,嘴角上揚:“你們懂什麼,我看老爺肯定沒碰過他,既然他如此主動,那我就代勞一下!都給我出去!”
待林小風深入米堆深處,再次使用米探子時,依然沒有發現異常。荀瀏內心暗自揣測:這小子心思縝密,並非易於蒙蔽之人。回想當初明從亮隨便查探就能揪出諸多黴米陳米,如今這些隱秘的問題被藏匿得如此之深,實難逃其銳利的目光。
林小風緊接著厲聲喝斥:“所有人不得輕舉妄動!此刻人質已在我控製之下!”聞聽此言,眾人又轉頭看向中央,隻見荀瀏已然被林小風反手扣押按倒在書案上,雙手被緊緊反剪於背後。場麵混亂不堪,恐慌情緒彌漫其間,那些剽悍大漢動作敏捷狠辣,他們手持粗麻繩迅速將滿屋之人逐一捆綁起來,嘴中塞入布團,刹那間,所有人都被製服得服服帖帖。
就在這一瞬間,荀瀏突然用儘全身力氣咬破自己的舌頭,刹那間鮮血噴濺而出,半截鮮紅的舌尖滑落在雪白的被褥上,形成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麵。他麵向林小風,眼中滿是怨毒與絕望,儘管滿口皆是腥紅的血漬,卻強忍疼痛擠出笑容,似乎以此嘲笑命運的無情捉弄。林小風目睹這一切,驚愕失色,立刻衝至門口背對荀瀏,大聲疾呼:“速速坦白!講清楚!”
“……”
餘人相互看看,搖頭歎息,悻悻退出房間。韓桂良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回身興奮搓手:“好家夥,我來了!”
林小風冷哼一聲,責備諸人道:“你們這些人在京城之外胡作非為,真是丟儘顏麵!”接著他又詢問呂躍峰關於武一廣的真實武功如何。呂躍峰神秘地瞥了一眼謝洪信後答道:“此人刀槍不入,一身功夫不在謝洪信之下。”
眾人聞此嚴令,無不神色凜然,個個麵帶決絕之色,仿佛鐵鑄銅鑄,齊聲回應:“林大人所訓誡之言,吾等已銘記在心,必將謹遵號令,全力以赴,不負使命,力圖全功!”這一刹那,舫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而緊張,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暗流湧動,等待黎明破曉那一刻的雷霆爆發。
“彆瞎猜,也許是那王一力自己犯賤呢?”
郎中麵露惶恐,一時手足無措,甚至跪在地上哭泣道:“老爺,這血勢如此洶湧,如何能止得住?舌已斷去,實在無法找到好辦法救他,恐怕他是必死無疑啊!”林小風一聽,怒火中燒,厲聲喝斥郎中:“不要遲疑,救人要緊!”
林小風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目光環視室內那些滿目憂慮的眾人,他揮了揮衣袖,莊重地下達命令:“郎中務必在此處精心照料荀瀏,其餘人等都暫時退下。”隨後轉過身來,對著項協宏嚴肅道:“你隨我走一趟。”兩人攜手退出內室,尋找一處更為寧靜的空間詳談。
荀瀏瞪大眼睛,緊盯著那柄寶劍,原本瘋狂的叫囂戛然而止,目光聚焦在劍鞘之上,繼而發出一陣瘋狂大笑:“哈哈,贗品!林小風,你以為老夫未曾見過陛下賜予你的真尚方寶劍麼?皇宮禦賜之物,你竟敢偽造,真是膽大包天的反賊!”
韓桂良抬手示意一切儘在掌握之中,淡淡回應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吧。”二女再次深深屈膝行禮,隨後緩緩退出柴房。
林小風含笑應答,言語中透露出些許神秘:“下官對佛學確實略有研究,此物源自遙遠的天竺密宗,據傳是一位高僧親手傳承,價值連城,下官不惜花費三千兩紋銀購得。”
林小風對押運賬目的問題追問不休,尚一維卻無奈搖頭表示並無詳儘的賬簿記錄,荀瀏憑借超乎常人的記憶力,每次押運事宜都由其一手包辦,庫中進出的銀兩數目,他都能牢記於心。林小風對此雖感驚奇,卻並未對其所述產生懷疑。
林小風環顧四周,對呂躍峰戲謔道:“沒想到武一廣並未采取偷襲策略,反而發下戰書,倒也頗為有趣!”呂躍峰笑著回應:“那家夥不過是個粗魯莽夫,稍有權力就急於擺譜顯威。早年間他的實力遠在我之下,全仗荀瀏扶持,如果不是老爺您及時介入,恐怕會造成一場災難。”
謝洪信聞聲上前,手法熟練地用繩索將荀瀏的上半身牢牢束縛。緊接著,兩腳如狂風驟雨般襲向荀瀏的雙腿,隻聽得骨骼折斷的聲音,荀瀏尚未能發出哀嚎,一隻碩大的布團便被塞入口中,隻能瞪圓眼睛忍受劇痛。地上蜷縮的尚一維仍舊捂著痛處哀哀求饒,謝洪信眉頭緊皺,低聲評述:“此人武藝確實不俗。”話音剛落,再度補上兩腳,尚一維的雙足也被踏斷。
“就是啊,良哥,你這也太不懂規矩了。”
項協宏麵對此景,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紅暈,目光轉向林小風,尋求解答。林小風嘿嘿一笑,直截了當地說:“無需多言,本官今日親自前來正是為了審訊你。”尚一維聽聞此話,沉默片刻後,聲調尖銳而厲然地質問:“你們如此行事,難道不是造反嗎!我要求見荀瀏大人!”
荀瀏見林小風攜帶一隻木盒,不禁好奇問道:“林大人何故攜此物而來?盒中所藏是何寶物?”林小風坦蕩地將盒子置於桌麵,緩緩打開取出其中的留聲機,淡然回應:“近日城中出現一位名叫悟無法師的人物,此乃法師親自開光的法器——轉經筒,每當轉動之時,顯現出異域梵文經文,據說持有者能祈福消災,心想事成。今日我攜帶此寶前來,願與眾位共享福祉。”
林小風舉手投足間儘顯意氣飛揚,言辭激昂:“諸位同僚且聽我細說端詳,明日晨曦微露之際,隨曙光初照,我們將率領軍中精銳,如同夜行貓兒般悄無聲息地潛入清風樓,此番行動務必低調隱秘,就仿佛狐狸在月色下悄然逼近雞舍。”
五人迅速跑至水池邊,定睛一看,竟然是韓桂良,一個個瞠目結舌。韓桂良滿臉通紅,把頭深深地埋入水中。
待林小風落座,荀瀏適時起身,向眾人介紹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諸位同僚,今日有幸請到的是長江巡監林大人,或許有人還未曾有機會一睹風采。林大人來自京城,乃太子身邊的紅人,各位不妨借此機會向林大人致意。”
尚一維緊握被褥邊緣,聲音低沉而斷續地供述:“荀大人背後確實有高人撐腰,但我並不清楚具體內情。那人常常直接聯係荀瀏,至於貪墨了多少銀兩,我也所知不多,隻知道定期會有大量錢財送往京城。”
“咦,這水裡怎麼還有韭菜葉呢?”
此時,王一力猶如困獸般蜷縮於黑暗的角落,雙目血絲滿布,痛苦不堪。林小風並非有意折磨他,隻是出於一時疏忽。王一力已兩日滴水未進,加上腹中頑疾纏身,身心已然瀕臨崩潰邊緣,酸楚疼痛彌漫全身,耳鳴不絕於耳,他在生與死的邊界徘徊掙紮。
耳邊逐漸傳來一陣陣逼近的腳步聲,顯然不止一人。王一力苦笑幾聲,以為是幻聽,畢竟在這府邸中從未有過這般眾多的腳步聲響起,即使是姚紅、劉縷進入此處,也是緊隨林小風之後。然而,如果真有聲音,那必定是林小風無疑。
“終於來了,我得以解脫了!”王一力強打精神,努力挺直腰板,雙膝跪地,艱難地蹭向門口。抵至門邊,背對著外頭,手指摸索著褲緣,試圖慢慢提起褲子。
林小風聽聞此言,仿佛撥開雲霧見青天,連連點頭讚同:“正是!你這一番分析讓我豁然開朗,我之前竟未能洞察這一點!”
夜幕降臨,荀瀏獨自坐在書房內,尚一維侍立在一旁,臉上掛著憂鬱的神情,終於忍不住發問:“老爺真的要把五萬兩銀子給林小風嗎?數額太大了!”燭火搖曳間,荀瀏的臉龐陰晴不定,氣氛神秘而詭異:“給他就是了,一個在太子身邊看似風光實則地位有限的人物,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斷不可讓他重返京城。此人雖然狡猾機敏,心思細膩,恐怕還會再生異心,所以明日我要帶他與眾同僚相見。後日,你隨行保護,趁亂將其除掉,死無對證,銀兩仍舊歸我們所有。”尚一維點頭讚同,讚許道:“老爺真是智勇雙全、決策英明!”
珍貴藥材四散狼藉,一股惡臭彌漫整個房間,王一力虛弱無力地側躺在地板上,抽泣不止。
甫一踏入那寂靜無聲的房間,項協宏迫不及待地發問:“老爺,究竟發生了何事?荀瀏可是因畏懼罪責而選擇了自戕?”林小風搖頭歎息,神情黯然:“並非如此。我隻是追問他貪墨的確切數目及其背後可能涉及的其他同謀,沒想到他竟然選擇咬舌這條極端的道路以示抗拒。”項協宏一臉困惑與不解:“此舉實屬令人費解,既然他已經注定難逃死罪,為何還要承受這般痛苦折磨?”
荀瀏在聽到五萬兩銀子這個數目時,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然而仍果斷答應:“林大人所求雖高,荀某願意應承!至於糧倉中這些黴米,既然今日你我坦誠相對,我便直言:後日愛國教和布衫教將在城外爆發衝突,災民也將卷入其中,官兵正好借此機會平息叛亂。林大人可率兵鏟除邪惡,建立功勳,荀某定當如實上報朝廷。憑你與太子的關係,回京調任亦是輕而易舉的事,屆時帶著五萬兩銀子回京,豈不是一舉兩得?”
荀瀏氣得指骨格格作響,手指直指林小風,情緒激憤至極:“就憑你!就憑你這個宮廷內外傳言的奸佞之徒也能決定我的生死?你有何實質證據?未經三法司共同審理,你有何資格對我執行死刑?!”
荀瀏冷笑質疑:“這是何等邪門歪道之物?莫非你要借助某種妖術器具來折磨老夫?”林小風製止了他的胡亂猜疑,隨著留聲機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荀瀏自己陰險狡猾的聲音赫然響起,一步步揭示出他精心策劃火燒糧倉、掩飾罪行的邪惡計劃……
“林大人這般用心良苦,實在令人欽佩。”荀瀏點頭讚許。
荀瀏眼珠幾乎要從眼眶中躍出,滿臉扭曲得近乎猙獰,厲聲咆哮:“林小風,你心機深沉、陰險狡詐!我詛咒你……”即便身受重創,疲態儘顯,卻似被最後一絲憤怒點燃了體內殘存的力量,他掙紮著想要起身撲向林小風以泄心頭之恨,無奈力不從心,剛邁出床沿便重重跌落,即便倒下之際,口中依然憤慨咒罵不止。
時光荏苒,柴房中的光線愈發昏暗,纏繞在二女身上的紅繩逐漸成為難以忍受的重負。突然間,門板發出吱呀一聲響動,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射進室內,數名身形魁梧的大漢背對陽光立於門前,麵孔因光線而顯得模糊不清。為首的漢子朗聲道:“這就是老爺特意用紅繩綁住的兩個女子。”話音剛落,他徑直走過去,輕輕解開二女身上那象征著恥辱和壓抑的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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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室之中,韓桂良一行接獲密令後,猶如星火燎原般疾速奔赴林宅。此刻,婢女姚紅、劉縷兩位弱質女子已被囚禁於陰暗潮濕的柴房之內,她們呼天搶地卻無人回應,處境堪憂。次日清晨,林小風突發奇想,依次喚來二女至其內室,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笑意,揚言要與她們玩一場彆開生麵的遊戲。目睹過王一力受儘折磨的慘狀,二女心知肚明此次召見恐非祥瑞之兆,然而,在林小風那股淫威逼迫之下,她們隻能被迫屈服。
“嘿,老爺不也有類似喜好麼?你說謝洪信天天跟著老爺……”
荀瀏始終在一旁默默關注著林小風的一舉一動,嘴角悄然浮起一絲微笑,然而笑容尚未完全綻放,便因林小風的舉動而瞬間收斂。原來,林小風竟攀爬到了米堆頂端,俯身深入其中探尋。荀瀏不禁憂慮地提醒:“林大人,裡麵恐怕有潛在危險,請您務必小心!”林小風自信滿滿地回應:“無妨!”
腳步聲愈來愈近,心跳隨之加速,內心發出無聲的呐喊:“我認輸了!任由你處置,隻求帶我遠離這苦海,哪怕僅僅一日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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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遂步入尚一維所囚禁的昏暗狹室,隻見他此刻雙眸無光,雙手緊緊捂著下腹部隱秘位置,獨自坐在床沿邊,臉上掛著深深的沉思之色。待察覺到林小風與項協宏進入室內,尚一維那瘦弱的身軀立即微微顫抖起來,帶著驚恐的聲音低喚:“林……林大人。”瞥見身著官服、一臉嚴肅的項協宏立於一側,尚一維困惑不解地詢問:“原來您就是那位巡監大人?”
荀瀏威嚴地揮手示意,沉聲道:“你去傳令,讓其他人都退下,本官與林大人有要事密議。”糧長聞此言如蒙大赦,迅速離開。而林小風依舊穩坐米堆之巔,他沉重地感歎道:“荀大人視我非友反為敵矣。民間私征的糧食之事,我可以不聞不問;但牽涉到官倉內情,我必不能坐視不管。萬一城外饑民因糧倉問題引發動蕩,波及四方,即便我有一百張嘴也難逃其咎。”
林小風聞言尷尬地收劍,沒想到荀瀏竟能一眼識破其真偽,隨後不耐煩地揮手示意荀瀏無需多言:“你這頑固的老匹夫,不見棺材不落淚。本官沒那麼多時間陪你胡攪蠻纏。”遂將留聲機擺放在桌上,預先錄製好的錄音開始播放,雖然荀瀏的聲音顯得混亂不清,但內容清晰可辨,錄音直接指向荀瀏策劃火燒糧倉、銷毀罪證的陰謀……
林小風聽罷,臉上閃過驚訝的表情,留意到荀瀏的眼神數次飄向自己手中的留聲機,遂停下了搖動的動作,將留聲機推到荀瀏麵前:“荀大人不妨試試此物,或許能幫你排解一些煩憂。”
林小風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誚的笑意,他步步緊逼,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犀利追問:“那倉中的優質白米又將如何處置?”此話甫一出口,屋內的氣氛瞬時微妙起來,眾人的目光再度彙聚於他身上,心中無不揣測:自然是提前運走,化為滾滾銀兩了。荀瀏聞聽此言,麵上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深思,暗自感歎今日林小風的話語顯得有些過於直率和欠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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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曦初露,林小風猶如一隻狡黠的狐狸,在黎明破曉前悄然起身,懷中緊緊抱著那台留聲機,踏上了這場充滿未知與算計的征程。此番離彆,他刻意選擇了在姚紅、劉縷與王一力三人尚沉浸在夢鄉之際,昨日因憂心他們生事端,對他們進行了嚴苛的訓誡和整治,一切布置已如同精密的棋局般就緒,收網行動就在今日,無需再對這三人施以任何拳腳。
次日破曉時分,林小風跨上駿馬,率領眾人前往城外那片生機勃勃的郊野。隨行者包括謝洪信、駱華俊以及呂躍峰等人,身後還簇擁著一大群“難民”,他們手中緊握棍棒石塊,臉上洋溢著期待和興奮的神色。
麵對荀瀏的質問,林小風略感驚訝:“你稱我為奸佞,就算我默認了,但何以又提及‘淫亂宮廷’之事?你是從何處得知此等傳聞?罷了,不論此事真偽,現今米倉虧空的事實,下屬們簽字畫押的供詞難道不足以作為定罪依據嗎?所謂的法司會審,在本官欲懲罰之人麵前,何須繁複冗長的程序!”
“這樣不太好吧,良哥,這個人可是老爺身邊的親信。”
項協宏抬頭微笑著感慨:“老爺尚無子嗣,或許對此體會不深。若家中骨肉落入他人之手,我也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保護他們,這是天下所有父母護犢之情的自然流露。不知老爺是否因此更加思念自己的親人了?”
林小風果斷下令謝洪信取來火炭,意圖通過炙熱燙傷傷口加速止血。謝洪信迅捷抓來熾熱的炭塊,準確烙印在荀瀏斷裂的舌頭上,刹那間白煙升騰,室內彌漫著烤肉般的焦糊氣味,旁觀者幾欲作嘔。荀瀏雖痛苦不堪,但在眾人的合力按壓之下無法動彈。火炭灼燒之後,荀瀏終於因為劇痛難耐而昏厥過去,出血終於得到了控製。
儘管眾人歡飲暢談,場麵熱烈非凡,但林小風置身其中,內心卻始終冷靜如冰,正在不動聲色地籌劃下一步的行動方案。他悄然接近尚一維,看似不經意地摸了摸對方堅實如鐵的胸肌,讚道:“果然是練家子,肌肉硬如磐石!”尚一維聞聲後緊張萬分,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情不自禁地退後幾步。荀瀏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掠過一絲不安,不動神色地挪動凳子,儘量與尚一維保持距離。
他單獨召見了姚紅、劉縷二人,麵色冷若寒霜,言語間透出不容置疑的嚴厲,仿佛一把無形的鎖鏈,將二人牢牢約束後安置於柴房之中,確保其無法插手此事。至於王一力,則被遺棄在臥房陰暗的一隅,無人問津,林小風甚至未曾在此過夜,任由他在無知無覺中成為了這場權力遊戲中的棄子。
眾人這才鬆開荀瀏,小心翼翼地將他重新安置於床上。林小風催促郎中全力以赴救治荀瀏。郎中心懷悲憫,深知荀瀏經曆這般折磨,能否存活下來全憑造化。待荀瀏陷入深度昏迷,林小風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揣摩荀瀏為何會在關鍵時候采取如此極端的自戕行為,他身後到底隱藏著何等深藏的秘密?
雖然林小風此刻行事看似冷酷無情,但他並非嗜虐之人,麵對這種極端情境,他的內心同樣深受震撼,甚至不願直視這殘酷的一幕。除了謝洪信之外,其他人都不敢正麵觀看這樣的場麵。荀瀏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能否真正挺過這場生死劫難,還需看郎中的醫術高明與否。所有人在祈禱荀瀏能夠戰勝死神的同時,也在期待揭開他背後的層層謎團。
於是,尚一維引領著林小風踏上石階,步入二樓包廂,屋內已是人頭攢動,座無虛席,一片熱鬨非凡的景象。荀瀏自然是其中焦點之一,除此之外,還有掌管糧倉的關鍵人物、監獄之長、文書大員等諸多朝廷要角均列坐其間,而在角落裡,還隱匿著幾個熟悉的書吏身影。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兩名身著富商服飾者赫然位列其中,林小風心中暗自驚歎:大半衙門機構已在自己精心布局下悄無聲息地被滲透,一旦揮刀斬草除根,整個府衙必將陷入癱瘓,屆時朝廷短時間內恐難以重新任命官吏填補空缺,此舉無疑觸及到了朝綱底線,若皇上得知,必將雷霆震怒,重罰難逃。
荀瀏看到這一幕,臉色變得陰鬱起來,站在米堆下凝視著林小風,而一旁的糧長更是忐忑不安,緊緊拽住荀瀏的衣袖,不敢將所有真相全盤托出。糧長深知林小風倘若貪婪成性,一旦揭露糧倉存在的弊端,很可能會借此機會敲詐自己。原本以為林小風不過是一個貪圖享樂的公子哥兒,卻不料他的洞察力如此犀利,竟能深入到如此細微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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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聲機中流淌出的罪證之音,隨著唱針一圈圈地在黑膠唱片上回旋纏繞,猶如尖銳的刺刀劃破夜幕,最終播放至尾聲。荀瀏聽罷這密布罪惡的錄音內容,仿佛遭受晴天霹靂,整個人呆立如雕塑,瞠目結舌間難以置信自己親手編織起如此龐大的罪行網羅。他驚駭萬分地瞪視著林小風,那顫抖的嘴唇艱難擠出一句話:“此乃妖術邪法所為也!”林小風聞之淡然哂笑,話語擲地有聲:“妖術?荀大人有所不知,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這不是什麼妖法,而是科技之力的展現。”
林小風頜首讚同,手中輕輕搖動搖杆啟動留聲機,直言此次召集眾人的真正原因:“當前災情日益惡化,倘若百姓因此生變,朝廷問責勢在必行。如今城外愛國教與布衫教趁火打劫,煽動災民,社會秩序岌岌可危。幸而本官已查明,布衫教內部已有我方安插的內線,並且已成功收買教主武一廣,明日將令其主動挑釁愛國教,待兩派相爭之時,吾等正好可以借機一網打儘餘孽。”
林小風果斷決定:“此事已定,你快把官服穿上,讓我瞧瞧效果如何。”
隨後,林小風攜帶留聲機步入關押荀瀏之處,荀瀏雖傷勢嚴重,但林小風仍請來醫者為其治療。進入室內時,荀瀏雖已清醒過來,精神卻仍舊萎靡不振。荀瀏一見到林小風,頓時雙目圓睜,憤怒無比地痛斥:“林賊!你必定不會有好下場!本府對你不薄,你竟敢暗中陷害於我!”
目睹這一切,林小風麵露微慍:“此舉過於暴力,顯得不夠文雅。”然而謝洪信手腳麻利,林小風尚未來得及阻止,尚一維已被捆紮結實,口中亦被塞上了布團。
正當五人在亭子中竊竊私語,揣測不已時,屋內突然爆發出一聲震天巨吼,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一道赤裸身影撞破木門,如離弦之箭般飛奔而出,一頭紮入不遠處的小水池,拚命搓洗起來。
此時,林小風已經從米堆頂部探出身來,但他並沒有急於下來,而是坐在米堆頂端,右手攤開五指,讓那把黴米緩緩滑落塵埃。荀瀏儘管表麵上保持著鎮定,但糧長的驚慌失措和滿目憂心忡忡早已暴露了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林小風眼眸深處泛起疑雲,思緒萬千:“確是如此,這其中必有我們尚未觸及的重大隱情。能讓一位知府大人寧願舍棄生命也不願透露的秘密,其背後之人定然位高權重,甚至可能是朝廷內部潛藏的一條巨鱷,此事牽連恐怕遠比我們想象得要深廣。”
荀瀏對此留聲機倍感新奇:“原來林大人對佛學亦有所涉獵,此等法器實屬罕見。”
瞬息之間,林小風手中多出一條鮮豔奪目的紅繩,他施展捆綁技藝,手法奇特且與之前對待王一力時的刑罰有異曲同工之處。不過,小風內心深處尚存一絲慈悲之意,並未采用粗糙至極的麻繩,而是選用了一條柔軟舒適的紅棉帶作為替代品。雖然同樣起到束縛作用,但相較於麻繩的粗暴,這紅棉帶不知輕柔了多少倍。二女在紅繩的緊縛下,原本嬌嫩纖細的身姿更顯得楚楚可憐,心中滿是憤慨與無奈。她們本以為將遭受殘酷無情的懲罰,哪知卻被小風以一種極具侮辱性的方式扛進了昏暗無光的柴房中,這種境遇讓她們痛徹心扉,困惑不已。
“林大人?哈哈,他已經不需要你了,現在輪到我接手了!”
說罷,林小風抽出腰間的尚方寶劍,厲聲詢問:“荀大人可識得此劍?”
林小風緊接著命令項協宏:“立刻備好紙墨筆硯,讓他們逐個簽字畫押,由辛石潭起,務必詳儘記錄存檔。待本官處置完荀瀏之後,再擇日釋放他們回家!”說完,林小風轉身離場,儘管此時利用先進的留聲機記錄口供更為便捷,但他考慮到多人涉及宮廷秘術,不可隨意誅殺以免秘密泄露,故暫且采取簽字畫押的方式作為證據留存。
隨後,林小風與項協宏一同走出囚室,林小風重新整裝,身著官服,對著項協宏詳儘布置任務:“船上所有涉及貪腐之人,他們的銀錢往來必須一一審查清楚。目前兵馬司尚未察覺我們的行動,預計明日本地將有一場大規模械鬥,那時本官會親自出麵解釋一切。至於郭、吳兩家的家主暫且不動,日後或許能成為我們利用的重要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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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陽湖麵上波光萬頃,一葉畫舫宛如一片輕羽悠然蕩漾其中。林小風卓立於船艙之內,目光如炬,環視周遭與他並肩共事的群僚,白晝裡的一場輝煌勝利猶在眼前,使得他的麵容沐浴在歡悅的神采之中,那雙眸子猶如璀璨星辰,熠熠生輝,滿載著豪情壯誌的火光。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林小風身上,似乎將他視為一個不懂官場潛規則的愣頭青。林小風過於直接的提問,似乎觸碰到了官場潛規則的雷區,讓在場眾人略感尷尬。荀瀏輕咳兩聲,巧妙地掩飾過去:“林大人果然是快人快語,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本官已經安排妥當,隻要明日亂戰開啟,便會下令火燒糧倉,那時黴米化為灰燼,不留痕跡矣。”
韓桂良舔舐嘴唇,露出狡黠笑容,揮手遣退餘人:“兄弟們,你們先出去,這裡由我來處理。”
林小風胸有成竹地回答:“不必擔憂,日後你身穿這身官服,親自登上城樓斬殺奸佞、懲治惡行,如有人議論紛紛,自有本官向陛下解釋清楚。”
“大爺我活到現在還沒遇到像你這麼主動的。”
林小風步步緊逼,抽絲剝繭般質問:“據清風樓所揭露,你與商賈勾結,擅自賤賣三萬石公糧,按照市價推算不過區區十萬餘兩銀子,且正值糧價高位時拋售,利潤頂多不過八萬兩,但你付予我的五萬兩之中,扣除成本和疏通費用,豈非等於空手套白狼?莫非荀大人是以散財之名實則私吞?”接著,他神色嚴肅地追問核心問題:“因此,本官必須查清,你究竟侵吞了多少黎民百姓的血汗錢,背後是否還有他人同謀共舞?”
林小風移步至桌邊,親自為項協宏斟上一杯熱茶,繼而說:“眼下諸般紛擾暫且告一段落,我們亟需策劃如何賑濟災民。你若是歸鄉心切,現在即可啟程回鄉探親。”
林小風眼神如炯炯火炬,逐一審視著那些倒在血泊與塵埃中的身影,心中逐一默念確認他們的身份。儘管他心底深處渴望將這些社會蛀蟲徹底鏟除,然而在這些人中,有兩位赫然是長江城內底蘊深厚的顯赫糧商,家族根基牢固,家業龐大,一旦輕易取其性命,則恐怕日後無人膽敢再與官府合作共事;另外,那些獄訟師爺、同知等身居要職的官吏,因手中掌握著諸多關鍵證據,若草率誅殺,必會引起牽連廣泛,人心惶惶之下,日後的案件偵破將失去依托。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真正能夠一舉斬斷禍根的僅是少數幾人而已,而荀瀏因其罪行昭彰且罄竹難書,其命運早已注定了必死無疑。
林小風聽罷,脫下身上那襲官服,遞到項協宏手中,慷慨陳詞:“這件官袍就贈予你,如果你覺得官階不夠,還可取荀瀏的衣物穿戴,知府的位置應該能符合你的期望。”
駱華俊聽到這裡,精神陡然振奮起來,大聲反駁:“這樣的身手,根本擋不住我一擊之力!”林小風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駱華俊,低語調侃道:“駱華俊,海雲國購買一個武狀元需要多少錢?這個秘密隻你我二人知道,彆告訴其他人。”
駱華俊聽聞此話,頓時滿臉通紅,支吾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高聲聲明:“我是貨真價實的武狀元,一會兒戰場上見真章便是!”眾人大笑不已,氣氛熱烈異常。
一行人抵達約定的決戰之地,隻見對方人數眾多,儘管都喬裝成難民模樣,卻密密麻麻聚集一片,氣勢壓人。林小風目睹這番陣勢,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絲驚駭,平生首次親身經曆如此浩大的戰場對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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