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陽曲縣內的一處古老的造紙工坊,正是這道防線的核心所在。他們匠心獨運地采用三層紙張巧妙疊加,每層紙都如同曆史的篇章般厚重而神秘,其中兩側更是嵌入了獨一無二的防偽線條,宛如天工雕琢的脈絡,深藏不露。在這線條之間,還細膩地印刻著繁複精致的花飾圖案,無一不展示出陽曲工匠們巧奪天工的手藝。而在彩票紙張的底部,一組組阿拉伯數字與方正有力的漢字相互對照排列,如一首無聲的詩歌,在光影交錯間訴說著公正與公平。
至於彩票上的數字印刷環節,看似簡易可行,卻充滿了嚴謹與莊重。每一串數字都需借助特製的印章,蘸取那秘而不宣的藥墨,由經驗豐富的師傅逐一仔細加蓋,仿佛在舉行一場神聖的儀式。這些關乎彩票命脈的紙張、油墨乃至印章,皆有專人嚴加看管,如同守護稀世珍寶般寸步不離。
彩票售賣的過程,堪稱陽曲縣的一大奇觀。經過精心篩選並嚴格培訓出的一百位銷售人員,個個身懷絕技,各具風采。他們腹中滿載詩書經綸,對經典的篇章信手拈來,倒背如流。原本按照規劃,這個崗位應當優先留給那些貧寒之家的子弟,然而考慮到忠誠度的問題,林小風——這位負責彩票事務的智者,心中卻縈繞著重重憂慮。他深知,窮困之人易於沉迷賭博,無法自拔;反倒是那些家境殷實或者飽讀詩書的人,往往能夠保持理智,時間一長,便能洞悉彩票背後的真相——它其實是一種對美好未來的“幻象”寄托。因此,陽曲縣派出的這一百名人選,承載著至關重要的使命,他們的品行操守、智慧才情,都將直接影響到整個彩票事業的興衰成敗。
在煙霧繚繞的市井巷口,彩票攤位如同一座瞬息萬變的舞台,每一位前來購彩的顧客,都得經曆一場銷售人員猶如鷹隼般銳利的現場考核。他們從一本被時光磨礪得邊角泛黃的小冊子裡,隨機挑揀出一段文字,要求購彩者逐字逐句朗讀出來。這並非簡單的認字遊戲,而是考驗人心的一道門檻,隻有那些不僅能識彆每個字眼,還能準確無誤地將其誦讀出來的買家,才有資格購得一張承載著希望與未知的彩票。而那些一字不識的文盲,或是困頓於生活線上的貧困者,縱使內心渴望如火,也被這項鐵律無情地擋在門外。
雖然這一套製度嚴密得如同編織細密的漁網,但再嚴密的防範也無法杜絕狡猾如狐的黃牛滲透其中。然而,在兌換獎金的關鍵環節,仍舊設立了一道相同的誦讀考核關卡,宛如一把無形的利劍,直指人與人之間信任缺失的痛點,使得黃牛黨的囂張氣焰遭受了沉重打擊。於是乎,昔日那些興風作浪的大鱷們在這股壓力下紛紛偃旗息鼓,剩下的不過是一些小打小鬨的角色,他們的存在雖然偶爾會激起一圈漣漪,卻終究無法動搖整個彩票業穩固的大局。
麵對這些問題,林小風表現出了他深思熟慮的一麵,他悄無聲息地派遣了馬老三這位背景複雜,混跡江湖的地痞流氓去處理這些民間的小黃牛。馬老三在這方麵可謂是遊刃有餘,憑借著他獨特的手段和人脈,對那些企圖渾水摸魚者施以雷霆一擊。
於是乎,彩票業務在這個城市中如狂風暴雨般熱烈開展起來,每半月一個輪回的銷售周期,仿佛是這座城市脈搏跳動的節拍。開獎地點選在了北廊廣場,那個滿載著歲月痕跡和人間煙火的地方。隻需區區五十枚銅錢的投入,就有機會贏取高達兩千兩銀子的巨額獎金,這樣的誘惑讓無數人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改變命運的曙光。中獎者一旦出現,無疑將從此告彆生活的艱辛,步入衣食無憂的境地。
坊間對此熱議紛紛,連朝廷的官員們也逐漸洞察到了林小風的深層用意。原來,那份他曾上呈給朝廷,表麵看似莫名其妙、令人費解的奏折,實則是隱藏著精妙布局的玄機。他早已籌謀深遠,打算借助彩票這一創新之舉,逐步實現對市場的獨家掌控。
李德賢,這位飽含哲思的中年人,此刻正負手而立於熙攘街頭的一隅,其身影與喧囂的市井形成鮮明對比,宛如一幅被時光定格的畫卷。他的目光穿越了街對麵那摩肩接踵的人潮,聚焦在一家門庭若市的彩票鋪子上,眼中流露出疑惑與沉思交織的神色。他微微轉過身,手中竹節般的老繭輕輕戳在了身旁同樣駐足圍觀的林小風肩頭,語帶探詢又不失莊重地問道:“老林啊,你那套所謂的生財之道,真能帶來收益嗎?瞧這購彩的繁複流程,我琢磨著,這彩票若想讓更多人參與其中,怕是得簡化些才好。”
林小風,嘴裡正津津有味地咀嚼著一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那晶瑩剔透的糖衣映襯著他狡黠的目光。他並未立即回應,而是隨著人群的動作起伏,將視線投入那一片湧動的人海之中,口中含糊不清地拋出了一個問題:“您不妨猜測一下,這一期能有多少人斬獲頭獎呢?”
李德賢聽罷,略微收斂思緒,屈起手指在空中模擬著運算的樣子,片刻之後,他緊蹙眉頭,言辭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依我看,即便保守估計,恐怕也會有個百八十位吧!可是開獎結果就那麼幾個,倘若真是如此,豈不是大多數人都要虧本麼?”
林小風聽聞此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聲音雖然依舊模糊卻透著洞悉世事的睿智:“如果人人都像您這般思考問題,自然都能心知肚明。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來購買靖江彩票,真正能夠贏得頭獎的,也不過區區幾十人而已。”
他接著解釋道:“要知道,那個頭獎的概率是一萬七千七百二十萬分之一,也就是說,在整個城市範圍內,一年內能出現一個頭獎的情況都實屬罕見。‘概率’這個詞兒,換而言之就是可能性,必須在一萬七千七百二十萬種可能的組合中,才能誕生出唯一的一個頭獎,你說,這難度是不是大得令人咋舌?”
李德賢聞此,瞪圓了眼睛,再度將視線投向那熱鬨非凡的彩票店,心頭滿是對這種近乎天命的遊戲規則的愕然:“照你這麼說,如果持續下去一直無人中獎,還會有人願意繼續購買靖江彩票嗎?”這個問題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麵,激起層層漣漪,讓兩人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林小風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又略帶狡黠的哂笑,那笑容仿佛蘊含著某種深不可測的世故智慧,他徐徐言道:“怎可能沒有幸運兒摘得桂冠呢?我若是期望之中,他們自然就能中獎。”李德賢聞此言,臉色瞬時堆滿了濃烈的不屑,猶如烏雲蔽日,他的眉宇間凝聚起一股不滿,瞪視著林小風,厲聲反駁:“我知曉伱又要故弄玄虛,玩弄人心了!”
林小風並未被這責難所動,反而笑意更深,卻不發一言,隻是以眼神回應李德賢的質問。他悠然自得地闡述道:“試想一下,倘若真的無人購買彩票,全年下來頭獎空缺,那麼來年的經營豈不是信譽掃地?因此,我們需要適時地安排幾個中獎者,這不是欺騙,而是市場營銷的一種策略。我可以保證,即使跨越兩千年的時光,售賣彩票之人依然會沿用這一手法。”
李德賢聽罷,喉頭滾動了一下,顯現出內心的震撼與困惑,他咂巴著嘴唇,滿腹狐疑地繼續追問:“可是,獎金數額如此之高,萬一購彩者的運氣特彆好,我們豈不是要麵臨虧損?這樣做真的能夠盈利嗎?”林小風見狀,不疾不徐地攤開雙手,如同揭示一幅精妙絕倫的畫卷般娓娓道來:“我做過粗略的計算,按照半月一期的頻率,隻要操作得當,每一期大約可以淨賺六千多兩銀子。再扣除日常運營的各項成本,包括物料費用,以及按照約定分給陛下的那一半收益,最終我們仍能剩下約三千兩銀子的盈餘。”
如此一盤算,一個月穩賺六千兩銀子幾乎已成定局。京城芸芸眾生,即便是鴻運當頭之人連中三元頭獎,那也是天方夜譚之事。李德賢再次屈指一算,片刻之後霍然站起,麵色微慍,仿佛心中的憤慨如火焚燒:“竟然能有這般豐厚的利益!真是可惡至極!父皇究竟要用如此巨資作甚?他老人家又無需親自操持國庫開支!”
他猛地轉過身,對正悠然吃完一根糖葫蘆的林小風疾言厲色地說道:“老林,事不宜遲,咱們須得儘快行動起來,讓全國上下都參與到售賣靖江票的熱潮之中,如此一來,豈不是猶如打開了財富的閘門,滾滾財源不斷湧來?也許在不久的未來,不僅我們眼前的北廊坊會舊貌換新顏,甚至整個京城都有可能因此而煥然一新,呈現出一片勃勃生機。”
林小風此刻剛巧把最後一顆山楂送入口中,咀嚼之際,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童從旁邊搖搖晃晃走過,他順手將手中糖葫蘆的木棍輕輕插入了小童臀部的縫隙之間,這看似隨意的一幕卻流露出他內心的微妙情緒。隨後,林小風放下手中的木棍,徐徐起身,沉吟道:“初期盈利的確誘人,但到了後期,購買者中不乏聰明伶俐之輩,他們反應敏捷,恐怕不出兩個月,收益率就會出現明顯下滑。”
“更進一步講,倘若我們大力推廣教化,使得更多百姓學會讀書識字,那麼這種利用信息不對稱獲取暴利的行為將難以持續,頂多隻能維持一年半載的風光罷了。”林小風的話音低沉有力,充滿了深思熟慮後的憂慮,“此等營生,在我等嚴密控製之下或許還能得以維係,但若是將其推向四海八荒,隻怕會引來無數紛爭與禍患。”
“所以,趁著目前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窗口,我們應當先集中力量改造北廊坊,以此作為範本,一舉擊潰李一豪的囂張氣焰,讓他見識到我們的實力所在!”林小風的話語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了鐵砧上,激起了空氣中一股暗流湧動的決心與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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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票之售賣盛況猶如烈火烹油,熱度遠遠超過林小風最初的設想。這半月光陰裡,彩票銷售額一路飆升,竟已破萬兩白銀大關,街頭巷尾,尋常百姓紛紛解囊,五六張、七八張地購買,此情此景早已司空見慣。更有一些腰纏萬貫的豪門子弟,出手闊綽,一揮千金,毫不猶豫地儘數攬下各類彩票,那氣度令人側目。
借著民間口耳相傳的力量,彩票的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究其原因,不過在於其誘人的獎金設置——僅需區區五十文銅錢,便有機會贏得高達兩千兩紋銀的大獎,一旦僥幸中得,普通百姓便可自此擺脫艱辛勞作,悠然步入富貴人生。然而,這其中亦不乏遺憾之事,眾多渴望改變命運的人群,卻因種種條件限製,無法觸及靖江票這一難得機遇。而林小風更是精心設計,將靖江票打造成了專屬於讀書人及豪商巨賈的特權遊戲,此舉無疑更加劇了底層民眾對彩票的向往與羨慕之情。
於是乎,位於北廊坊及其周邊地區的靖江票銷售網點,如同磁石一般吸引來眾多城內的權貴階層,瞬時間,市井之中人流熙攘,熱鬨非凡。許多小商小販也趁此機會搭上順風車,生意興隆,收入頗豐。所有的銀兩最終都彙集到林小風手中,他眼看著那一箱箱閃爍著寒光的白花花銀兩,心中也不免泛起一陣陣漣漪般的痛惜。他曾暗自揣測,若能打破門檻,降低彩票售價,讓普天之下黎民百姓皆有購彩之權利,那麼此刻積累的財富恐怕不僅止步於萬餘兩,或許能成倍增長,甚至達到驚人的數目。但林小風終究是被道德倫理的繩索所束縛,隻能默默歎息,未能付諸實施。
至一日晚間時分,那北廊坊尋常百姓心心念念的篝火晚會按期而至,卻呈現一番前所未有的氣象。這晚,廣場上人潮湧動,猶如江水拍岸,其中尤為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裝扮成讀書人的身影,他們手中持著一把把繪有山水詩詞的折扇,扇麵隨微風輕輕翻飛,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與周圍的市井氣息形成了鮮明對比。許多衣衫破舊的平民百姓在這華麗繁複的陣仗前,不禁自慚形穢,自覺地退到了一邊。於是乎,廣場上的民眾自然而然地劃分成了兩個陣營,一邊是身著錦繡華服、珠光寶氣的顯赫人士,另一邊則是穿著粗布麻衣、樸實無華的底層黎民,儘管廣場地域狹窄,但他們終歸還是緊緊相依,共同分享這份難得的熱鬨。
林小風與他的好友李德賢因故姍姍來遲,隻能在人群中找尋立足之地,退居於後列。然而,二人皆是身高八尺,氣宇軒昂,縱使站立在人海之後,那挺拔的身形依然使得他們能夠一覽無遺地窺見台上的每一道光影變化。此刻,萬眾矚目之下,大家都在屏息凝神,期待著即將揭曉的大獎結果。就在此刻,林小風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熟稔的聲音,低沉而又滿含得意:“老夫早先已在這抽獎之中斬獲五兩銀子,可見今日運勢正旺,這回的大獎可是兩千兩紋銀呐,嘿嘿。”聽聞此言,林小風嘴角浮現出一抹會心的笑容,他側目望去,隻見說話之人正是他的三舅,一個平日裡樂善好施、飽經世事的老者。此時,這位三舅以及另外兩位同樣年邁的老者由於無法擠進前方的人群,隻能無奈地抻長脖頸,遠遠地眺望著舞台中央,那一份熱切與期盼,在他們的皺紋間流轉,映照出生活的酸甜苦辣。
林小風的身影悄然融入夜色之中,如同一隻狡黠的貓兒,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陳曙光的背後。他唇角微揚,話語間帶著一絲戲謔與親切:“想不到三位舅父也來參與這抽獎之事?”三人聞聲回首,赫然發現來者正是林小風,刹那間,他們臉上的表情如寒霜降臨,整齊劃一地陰沉下來,緊接著便紛紛轉身欲走,仿佛躲避瘟疫一般。
林小風眼疾手快,急忙伸出雙臂攔阻,笑容可掬地道:“既然已踏足此地,何不從容應對,暫且安坐片刻?”他又滿含敬意地補充道:“今日有幸得三位長輩駕臨,實乃鄙人莫大的榮幸!”
陳曙光聽罷,袍袖一揮,臉上閃過一抹冷笑,言語中儘顯不屑:“整日裡擺弄這些雕蟲小技,何時才能明白何為立身處世之道?”林小風卻依然保持著那份頑皮的笑意,反擊道:“陳公所言甚是深刻,此等玩意兒,即便是李一豪那樣的人物,怕也是看不上眼的。”
這一席話猶如一把無形的尖刀,刺痛了三位老者的自尊心,他們各自麵露羞愧之色,緊緊握住手中的靖江彩票,急急忙忙將其藏於身後。其中的白永元苦笑連連,搖頭歎道:“小林啊,李一豪家大業大,你萬不可因小事與其結下深仇,有些人物是你這樣的年輕人無法輕易觸及的。”
林小風聽罷,卻越發顯得玩世不恭,他擠眉弄眼,調笑道:“果真是親舅舅,處處為我著想!”白永元被他這句話激得怒火中燒,頓時兩眼圓瞪,手指直指林小風,但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了手,心中暗忖:“此子實在是厚顏無恥到了極致,居然隨意攀扯親戚關係,不知究竟是哪戶人家教養出如此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