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靖康二年七月,趙檉離高昌,出瀚海,開始回轉西寧州。
三萬軍馬他隻帶走一萬,另外兩萬半數駐紮回鶻,半數駐紮東喀喇汗。
麗雅娜紮和小趙諍都留在了高昌城,回鶻一切大事,包括東喀喇汗那邊國事,全交給麗雅娜紮做主。
他將武鬆和周鬥元留下,作為親信輔佐麗雅娜紮,其餘將領都隨軍回去,以備女真之事。
麗雅娜紮身為半步大宗師,再有武二郎和周鬥元兩個高手在,無論何時大抵可保安全無虞,能夠叫他放心離開。
隨軍回西寧州的還有畢勒哥和一眾回鶻王室,這些王室,除了個彆與麗雅娜紮關係不錯的,趙檉都打包押了過來,這是為絕後患。
沒有這些王室在高昌,就沒人能夠攪風攪雨,畢竟麗雅娜紮乃正統公主,他若不在此地鎮壓,麗雅娜紮的命令就是惟一王令,各處都得尊崇。
西寧這時風光正好,柳隨雲帶眾官出城十裡,迎接凱旋。
趙檉與他在隊伍前聊起軍機之事,柳隨雲言道君皇帝泰山封禪功成,昭告天下,倒是沒有當年真宗那般,被士林嘲諷,民間譏笑議論,算是勉強過了這關。
說起來收複燕雲功勞還差些,畢竟故地,就應該收回來,拿出說事有些尷尬,主要是開疆拓土,覆滅西夏,算是大功。
西距胡夷,滅掉敵國,兵抵玉門關,可攀附漢唐時西域都護之勳績。
柳隨雲在馬上這時道:“王爺,陛下若知道王爺平定了回鶻,又打下東喀喇汗,怕是會後悔這麼早封禪泰山了。”
趙檉想了想,摸著下巴,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望向東方,神色有些奇異:“官家若是知道我又拓土占地,打去遠疆,怕是要……”
轉眼八月,桂花香飄,東京依舊很熱。
道君皇帝坐在延福宮會寧殿觀看西麵的軍情信報,他最近勤奮,尤其封禪泰山後,實在是已經代入到一代名帝的角色之中,十分勤勉,堪比登基的早期歲月。
就看他此刻雙手有些顫抖,看著看著,猛地抓起禦案上一杯橘子糖飲,“咕嘟嘟”大口喝了進去。
但這一杯飲子並未壓下他那驚詫的目光,他的雙眼似乎又看見什麼震驚之事,瞬間都開始紅了起來,“騰”地聲從龍椅上站起來,臉上出現不可思議、無法相信的表情。
接連的震動讓他已經難安,雙腿快速繞出了書案,然後在殿內來回走動。
最後到了鏤空獸爐邊上,他伸出手用力拍打,那爐發出清脆“啪啪”聲音,他的手掌都漲紅起來,卻猶自不停,似乎遇到了什麼天大的痛心疾首到極點的事情。
“不可能啊,不可能!”道君皇帝這時哀叫著,聲音裡既有興奮,又有痛苦,表情也變得怪異,似哭又笑,仿佛癲狂。
那之前在案後給他搖宮扇的宮女嚇得往後直退,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病,怎麼這副模樣。
就在她轉身要跑去找張押班過來看看時,便聽道君皇帝一聲大吼:“來人,來人,去叫各位相公過來,快去叫各位相公過來!”
宮女愣了下,然後撒腿就往殿外去叫人,她並不傻,道君皇帝這是有大事情激動的,可究竟什麼樣的大事才能讓皇帝變成這副樣子?
過了沒多久,白時中、李邦彥、唐恪、張邦昌、徐處仁、吳敏、蔡攸、何栗等人魚貫進殿。
年初時道君皇帝廢除了蔡京變法所改立的太宰、少宰名稱,恢複元豐時候製度。
左右宰相分彆為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
副宰相則為尚書丞左右兩人,還有不同任尚書仆射的門下侍郎與中書侍郎,實行雙相四執政的定製。
白時中和李邦彥分彆為左右相,唐恪、張邦昌、徐處仁、吳敏則為副相。
而蔡攸掌管西府,任知樞密院事,何栗任同知樞密院事,就是副樞密使。
一切都按照元豐改製時的官製。
進來的相公們有的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一些軍報密信要走中書門下或是樞密院中,一般來說國內軍事走中書,國外軍事走樞密院。
但眼下這件事情實在太過重大,竟然東西府皆走了過來,道君皇帝看到的也是兩封差不多的軍報,而兩府經手的相公自然知道發生什麼大事。
道君皇帝看他們進來,拚命穩住神情,重新回到禦案後麵,然後把那軍報密信拿起來,在前方揚了揚,深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這是真的嗎?這可能是真的嗎!”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知情的臉色酡紅,不知情的則疑惑悄聲詢問,得到答案後立刻神情大變,身子都不由顫了幾顫。
看到這些相公的表現,道君皇帝心中很滿意,用力拍打著桌子,簡直如擂鼓一般山響:“可能是真的嗎?啊,可能是真的嗎?那逆子居然平定了回鶻?他去年滅西夏,今年就平回鶻了?他有神仙相助不成,能做下這般大事,他到底想要乾什麼?”
眾人聞言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隻能滿臉賠笑,實在是太震撼了,太讓人震驚了,做夢都夢不到之事!
“還有這個,攻打了……東喀喇汗!”道君皇帝已經拍不動桌子了,實在是手疼得不行,就抓起後麵的白玉拂塵,也不管結不結實用力敲了起來:“東喀喇汗啊,那是什麼地方?是外境吧?好像沒有歸過中原吧?何栗,你是狀元,你來說!”
何栗上前一步,行了個禮,然後思索道:“官家,東喀喇汗地域廣大,要多過西夏和回鶻,這塊地方有一部分在史上是唐朝安西和北庭都護府所轄,但也隻是部分,另外土地和西喀喇汗,則都屬於外境了,漢唐時有兵馬去過這外境的部分地方,但後來都撤回了。”
“聽聽,聽聽,這逆子去打這個地方,信上說居然還打下來了,這怎麼會是真的?打了回鶻又打這裡,這是多大的地盤,這可是多大的地盤啊!”
何栗眨了眨眼睛,覺得道君皇帝表演的實在有些過了,忍不住道:“官家,微臣覺得信報不假,畢竟幾路消息報告皆是如此,秦王殿下……該是下了回鶻,又下東喀喇汗了!”
“漢唐都隻是去過,未完全占領,他竟然打下來了,他怎麼打下來的?打那麼遠的地方,難道他要超了霍去病和高仙芝嗎?是已經超過了嗎?比他們打得都要遠?這逆子,真是氣死朕了,氣死朕了!”道君皇帝根本不聽何栗言語,隻是自顧自地在說。
眾人這時個個都嘴角抽動,知道官家是在顯擺,可這等豐功偉績,就算他們和趙檉有嫌隙,也不免心中感歎,這是經天緯地之功,震動天下之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