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默兒,來了。”百裡默直視著金軒子的臉,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看他的其他地方。
“彆怕,默兒這次不會在離開您的身邊的。”
“這十年,默兒很開心,一點都不苦的,默兒過得很好,有好好吃飯,有好好睡覺,修煉也沒有落下。”
“師傅,您老是擔心我什麼,卻怎麼也不為自己考慮考慮,你看,現在都瘦成這個樣子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瘦成這個樣子呢?”
百裡默說著說著又是泣不成聲,他輕輕摸著金軒子的臉龐,粗糙僵硬,那麼硌手。
“師傅,您說的每一件事默兒都記得,蓮花那邊我會照顧好的,小師妹我也會把她帶回去,不會再讓她哭了。”
“以後的路我會和她們一起走下去,您不需要擔心我什麼,您說的會好好注視著我。”
“所以,請好好地看著,您的弟子,他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也是最後的最後了,師傅,默兒帶您回家。”
百裡默用手輕輕合上了金軒子的眼,金軒子的身子輕輕顫了顫,那挺直的腰杆垮了下來,他靠在了百裡默的背上。
一晃十幾年前,那個赤著腳丫滿地跑的孩子頑皮地爬上他師傅的背上,然後輕輕睡著,那是這個世上最溫暖可靠的‘臂彎’。
百裡默停止了哭泣,一步一步背著金軒子下了刑台,那張原本滿是淚痕的臉逐漸變得陰冷。
他做了告彆,不管他是否願意麵對這個現實,不管他是否已經做好了離彆的準備,那麼殘酷,那麼殘忍。
當悲傷漸漸壓去,當憤怒逐漸翻湧,當黑暗降臨,將一切的白染成墨色,那顆原本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逐漸感知到自身的存在。
當冷靜短暫消失,當血色填滿視線,當溫陽逝去,將一切的暖褪去溫度,那些原本已經不再溫熱的血逐漸高漲至沸騰的滾燙。
眼前所有的人都變成可有可無的存在,世間的意義一直不清不楚的消失。
痛苦,承載了太多淚水的痛苦,哪怕那些淚水早已冰冷。
悲傷,刻印上太多痕跡的悲傷,哪怕那份情感早已麻木。
憤怒,充斥著太多血色的憤怒,哪怕那點血色早已見慣。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意義不明的感覺。
不再是之前的絲絲黑氣緩緩散發,隻一瞬間,肉眼可見的龐大黑柱衝天而起,繼而化為一團黑霧擴散。
千聲萬聲厲鬼的嘶鳴,千隻萬隻厲鬼的身影。
烏雲漸起,遮天蔽日,這裡不再需要溫暖的陽光。
沒有了陽光,自然也就失去了溫熱,一切變得陰冷黑暗。
百裡默的雙眼如墨染黑,見不到一絲白色,原本半白的長發徹底雪白,在黑暗中飛揚,如白發死神。
一身黑衣的他走在黑氣彌漫的空間,見不到一絲陽光的世界,一頭白色長發更添冷意。
百裡默黑色長劍在手,劍尖輕觸地麵,摩擦發出淡淡火花,那呲呲摩擦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那麼清晰,就像之前金軒子身上的鐵鏈拖地同樣刻入腦海。
乓的一聲,金軒子身上的刑具鐵鏈化為鐵屑飛舞在空中,隨後消失在黑暗中。
百裡默背著金軒子來到了觀台正中央,直視著觀台上正中的位置,那是一雙徹底冰冷的眼睛,隨後冷聲道“人。”
除此之外,他還要奪回小師妹!
聲音一出,觀台下的一些人隻覺得血液都快要凝固,這股冰冷絕不可能隻是溫度,這一個字猶如刀鋒上的那一點刀芒隻是聽到便覺得體內的血液一滯。
“一個南玄宗十二玄仙的弟子,也不是什麼核心的天之驕子居然能成長到這種程度。”夏武侯右手托著自己的臉,有幾分驚訝但卻毫不在意地說道。
而一旁的萬九一坐直了身子,不再是無事地等待,他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如狼似虎,看著百裡默,尤其是看到百裡默身上發生的變化後更是有些興奮。
他從座位上起身,來到觀台的邊緣處,居高臨下地看著百裡默,僅僅是這麼站著,就讓百裡默感受到了非比尋常的壓力。
“處決,結束。”
“判決,開始。”
洪亮的聲音一下子響徹整座山峰,更誇張的是僅僅是這麼一道聲音便是將這漫天黑氣所衝破,衝散,黑氣散去,黑霧淡去,厲鬼的嘶鳴聲消失,僅僅一刹那南玄山峰便是變回了原先的模樣,陽光再一次灑向南玄山。
微風和煦,原本陰冷的感覺頓時消散,在場的眾人隻覺得如沐春風,原先的顫栗消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