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將頭上的帛書取下,看過了上麵的字跡。
“祁京是誰?為何這裡會有他的死囚任免書,你不是韓大人的人?我”
祁京又一次揮手止住,重複了一遍在牢中說過的話。
“你已經做了一個角色能做的所有事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你到底”
“還要我說的多清楚,你根本不是南下之人吧?隻是在馬寧等人與暗子接頭前了解過情況,也根本沒有接觸過你說的那幾個人。”
“你之所以拋出了這些人,是因為不相信我,也想讓我認為一隊人南下了混淆視聽。”
祁京平靜道“而這些隻會證明你一無所知,或許隻是這裡衛所中的一個錦衣衛?”
仆役的瞳孔瞬間放大,像是被捉住尾巴的蛇。
“你怎麼”
祁京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夕陽,還有四散的雪花,不明白為何會有這麼奇怪的天氣。
“韓文廣說,隻有一個暗子帶著地圖南下了,而你是與馬寧等人一起被捉的,依照這個假設,隻有兩種可能。”
“一,你就是暗子,但你的行為已經出賣你了,二,你是馬寧等人中出來假扮的,目的是為了分散邱誌仁的注意力,讓他著重審問你,為真正的暗子爭取時間。”
“所以任由他們怎樣拷問你,哪怕像我說的水刑一樣,你都不會招一句,因為你真的不知道。”
仆役原本是憤恨著的,聽到祁京說完這些話,不由又慘然一笑。
“看來你真是韓大人那邊的人了。”
“這些其實我在獄中就想說的,可你拿出令牌,讓我跟著上麵的字念,之後又一直不讓我說話真他娘憋屈啊”
“那你可以對我說實話了?”
仆役笑著低下頭,道“我說的一直是實話,包括接頭的暗號也確實是事先從馬哥他們那了解到的。”
“那些人呢?”
“被暗子殺了,所以他才能帶著地圖混下來。”
一縷金黃的陽光突然照到那名滿臉傷口的仆役臉上,他也被刺激的抬起了頭。
“其實,我一直在提著一口氣,等著人來”
他露出腹部的傷口,祁京看過去,見已經感染發黑了。
可他一直在裝作無事人,隻為這一路上鑒定祁京的真假。
“嗯,你準備好了嗎?”
祁京一直在問他這句話,前兩次都讓他感到莫名其妙,可這一次,他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這個人,好像一開始就算準了自己會死
他猜不透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年輕人在想什麼,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自己的死拖延一些時間。
仆役似回光返照時的眼睛裡充滿神采,道“我知道,你說過,真會殺了我。”
祁京麵色平靜的點頭,緩緩向後走去。
“等等。”
“你他娘老是咽人,我一直都沒好好說過話。”
“我是個錦衣衛,也是細作,可我這一輩子,唯一擅長的就是這個了。”
那聲音說的飛快,漸漸在變小。
“如果,不能在我擅長的領域上為這天下做些什麼,我根本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祁京腳步頓住,轉頭看去,隻見他已經淚流滿麵了,卻還在嘴硬著。
“我準備好了,為大明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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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漸落下,大雪飛滿信陽城。
城南的賑濟糧倉上,冒起了熊熊濃煙。
邱誌仁目光灼灼地盯著,眼中閃過許多情緒。
“軍頭。”
“他們要逃!衝進去!把人都捉住!”
“是!”
盧春謝中一馬當先,對後吼道“跟我上!這裡把這裡圍住了!他們跑不了!”
呼喊聲遍地而起,從天空上看去,整個賑濟倉周圍是密密麻麻的人,正如螞蟻決堤般的湧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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