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紗!
總兵府。
早早就有穿著戎裝的軍士往裡進進出出著,一直持續到午時。
薑鑲目送著手下人離去,也沒有顧忌寒冷,一屁股坐在了書房門口的台階上,麵前是如柳絮飛揚的雪花。
他捂了捂手,麵容平靜,久久無言。
很快,院中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抬頭一看,正是自己的親信楊振威。
“將軍。”
他表情頗為凝重,像是有什麼要緊事,可還是先依舊拱手叫了一聲。
薑鑲心裡明白,隻輕輕應了一聲嗯,隨後就這樣看著他,帶著審視之意。
“大哥!”楊振威又喊了一聲,道“我聽聞昨日有人過來,替我那堂弟伸冤了?”
“是有此事,你怎知曉?”
“不是,我昨日就在府上,他那般大喊大鬨的進來,怎麼會聽不見”楊振威道“大哥千萬小心,此人有可能是那邊派過來的。”
“那邊?”
“阿濟格那裡啊陸建章被刺殺了,他是欽差,上麵肯定會追究,他身為大同的一把手,豈不會擔上責任?”
楊振威語氣很快,似想將心中所想的儘數拖出,又道“可如今執政的攝政王是阿濟格的親兄弟,必定是不會怪罪阿濟格的,那這事肯定要有人出來背著如今大哥與阿濟格不和,千萬不要在這裡出差錯啊。”
薑鑲道“你是說,那個人是阿濟格那裡派過來栽贓鬨事的?”
“如今這個節骨眼上,還有誰敢這般做?”楊振威道“大哥不見這些年的大同城前朝的布政使說殺就殺,還有被株連的高官員外,那個不是為了一些小事而身死”
薑鑲平靜一笑,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這時,楊振威又沉默了,低頭拱著手,隻給薑鑲看到他清軍頭盔上的兩根羽毛。
“屬下不敢妄言,此番前來,是想請將軍三思,萬不可招來殺身之禍。”
“我知道了。”
薑鑲一直如開始那樣平靜,臉上神情不變。
“早上和度那邊遞了軍令,現在城中都在抓刺殺陸儀正的刺客,你領著綠營參將的差事,也帶人去配合配合。”
楊振威忽然一愣,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去管那些刺客乾什麼,說不定明日那個大貝勒爺就領兵抄家來了再者,總兵府的好女婿可是也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到時候誰能護住這
但自剛剛話語有所冒犯後,也不敢再繼續說,隻得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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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振威一路走出府門。
他今日本是來向大哥進諫的,誰成想倒多了個苦差事。
陸建章這麼厲害都被殺了,那殺他的人本事肯定不小,要是能在城中隨隨便便捉到,反而要質疑起真假了。
至於昨日總兵府伸冤栽贓之事,是實在拖不起的,阿濟格性情殘暴,薑鑲這個總兵也不是擁有全部實權的大將,到時隻要被滿人注意,後果是不敢想的,他還是準備找個機會勸勸
楊振威跨上了馬,看到前方,不由大怒。
“前麵的兩個賤民滾開!不要擋你爺爺的路!”
他大喝一聲,在細流白雪中高高揮起馬鞭,身影轉瞬即逝。
身影後麵撲到的祁京和程平,此時已經站起了身。
“那個就是楊方的堂兄弟楊振威了,現在任綠營參將。”
祁京道“你怎麼知道?”
“我昨日從後門進府,就屬他看我看的最用勁,身上那身皮子也是建奴韃子的高官才能穿的。”
“那就是說,你昨日喊的他全聽見了?”
“當然,我昨晚悄悄溜出來時,還聽到薑府裡的下人在議論他。”
“怎麼議論的?”
“聽不太清,好像是說楊參將自弟弟死後,變得勤快小心了很多,連家中的小兒子過生辰都要過來彙報”
“噢。”
程平道“你噢啥咧我們好不容易才混進城,你到底怎麼想的?真要直接進這總兵府中?”
“你要問我。”祁京道“我想把這大同城的幾個親王乾掉,讓這薑總兵一路打到京師最好。”
“我跟你說正事呢。”程平低聲道“我們進城都困難,何況連阿濟格在哪都不知道,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說,不是我想的都能做,而是根據情況該怎麼做,能怎麼做。”
“我沒明白你的意思,到底怎麼做?進府嗎?”
“不,先跟著這個楊振威,看看薑鑲到底讓他去乾什麼了。”
兩人循著街上的馬蹄痕跡,一路到了城南的軍尉營,此地不遠處正是在祁京殺陸建章的福德茶莊,等楊振威進去後便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