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卿偏回頭,神色也變得清冷起來。
“你才做作,這裡是我家,你闖進來我為什麼還要讓著你。”
“嗯,你要是想,可以試試。”
祁京也沒有再拿匕首抵著,反而是坐在了薑卿的位置上,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
薑卿順著看過去,竟發現是府中具體的地圖,上麵被人標注了路線,不由覺得更惱了這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府中的分布,那還問她作甚
而祁京一邊翻著,一邊吃起了旁邊的糕點,說道“我來這裡時,見到另一個滿人也到了這,現在想必在和你爹商議事情,也不急對了,你剛剛叫我孫文,說明你知道我的一些事情,這本關於佛朗機火器的書你在看,所以我不拿匕首指著你不意味著你能跑。”
“好生坐下,你是漢人的大家閨秀,能聽的懂我說的話,可以少受些苦頭。”
少年對她說著話,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鐵殼子,就那麼放在那,眼睛卻是沒有離開過那份圖紙,也沒在乎她有些散亂的儀容以及一旁昏倒的小丫鬟。
薑卿鬆開了一直握緊的秀拳,但片刻間又再次合攏,這些話並沒有使她放鬆警惕。
“你到底來找我爹做什麼?又是怎麼進來的?”
祁京將圖紙收入懷中,又閉眼想了一會兒,緩緩道“還記得那個前幾日到你家門前替楊方伸冤的人嗎?他進來過至於我來這,不過是為了完成差事,與你無關。”
薑卿一哼,道“你殺了陸建章?”
祁京道“這件事是意外,我不知道你與他的婚事,但他要殺我,我隻能如此,很抱歉,你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聞言,薑卿倒是沒有反應,想了想,又道“外麵有傳言,你在城中到處殺人栽贓,是為了挑撥我家與朝廷的關係,現在為什麼又自己跑進來了,是因為沒有效果嗎?”
祁京這才抬眼看向她,也沒有回答。
而薑卿像是找到了結論一般,理了理裙擺,道“所以你做的事沒有效果,事情又到了滿城通緝你的地步,你沒有其他辦法了,隻能進總兵府來找機會那麼你的差事多半是和我爹有關了,短短幾日,就死了陸建章,楊方,楊振威幾個重要官員,你來自南邊,這樣做或許是還想告訴我爹不答應,你就會一直殺人你的差事,是勸他造反嗎?”
“諸如此類吧。”祁京淡淡道“你說的話很亂,自以為很聰明嗎?真聰明就不會說出來。”
薑卿撇了撇嘴,心中倒是有些小得意,從一開始她就被他壓製,到現在終於能找回些場子,但還是惱於這樣被他貶低。
“你這樣做沒用的,單憑一張嘴,我爹憑什麼造反,就憑你是南邊派來的嗎?那邊的朝廷都糜爛成什麼樣了,攘外必先安內,自己不勵精圖治,就算再給它像大同這般十個北方重鎮造反也救不回來,你來錯地方了。”
“我雖是個女子,也知道那邊的人如此懦弱,自弘光南渡以來,大明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但就是被這般的內鬥黨爭壞了形勢,朝中貪汙成風,以至於下麵的士卒至數十年都沒有領過軍餉,這樣的朝廷還有甚意義
我知道在你們這些南邊人眼中,是我們北方將領負了前朝,但能怎麼辦呢?當時我爹在大同戍守蒙古人數十年,朝廷每年都要從這征兵去關外,到闖賊攻到京城時,我爹想發兵勤王,可手下就隻剩兩萬老弱,一離開了大同,蒙古人進來又怎麼辦?”
“南邊人都說崇禎皇帝死的有骨氣,不失了國君風采,可這就能否定他的錯誤嗎?大明終究是滅在了他手上,他一句有骨氣在煤山自絕了,可大同怎麼辦?整個山西怎麼辦呢?我爹就手上的兩萬人抵抗八旗和闖軍嗎?如果那時抵抗,你今日見到的大同就不是這般模樣了,朝廷退去南邊已有五六年,恐怕整個大同的墳頭草都快沒過馬腹了吧”
“如今南邊他們還是這樣內鬥不休,不思重整旗鼓,卻派你們這些細作過來誘騙我爹造反,你今日便是說服了我爹又如何,以後,北方是亂了,可他們有本事派軍打過來嗎?能再像太祖爺爺一般北伐至關外嗎?就有了這般實力,又何需依靠大同的兩萬人呢?”
薑卿雖是出身將門世家,但大抵還是有些口才,自猜到了祁京來此的目的,就很快能說出其中的弊端,此時又談到了南方如何治理自己雲雲。
祁京卻不為所動,道“凡事自有弊端,我已經到此,該如何做也已經定下,你不用在此吵鬨。”
“我沒有鬨,我是與你說此事行不通,你這樣做,隻會害了大同和南邊,”薑卿輕聲道“你見到我爹,他也隻會比我更強硬。”
“那是他的事,你未免也說的太多,以後在夫家彆變成了長舌婦。”
一句話,薑卿終於閉上了嘴,胸前起起伏伏,被祁京氣的不輕。
可氣到最後,卻拿著他沒辦法,隻好偏過頭去不理他。
也正是這時,清淨的院子中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啊你乾嘛”
祁京沒有回答,迅速拿起桌上的槍,一把拉過薑卿,抵在了其額頭上。
麵前,那扇門吱呀著,緩緩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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