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占還是有些不相信,緩緩問道“就隻是一個小細作南邊隨手甩下的棄子就真能串動薑鑲謀反此事也太”
“匪夷所思?”和度接著道“我也原先不信,話也已說儘,可他所做之事,皆是有二心此事是孫文在謀劃,將一切的矛頭都指著薑鑲,可這老頭子還是願意替他背下來短短幾月,殺了兩個欽差,四處刺殺大員還能全身而退,有如此本事,口舌也了得,萬萬不可小看此子,必定要讓他死在大同。”
“是,這人確實太狡猾了,在城中這麼幾日竟還沒有消息”
“無妨。”
和度道“我知道捉不到他,但他也跑不掉,事情已暴露,薑鑲既反,我將大同城圍住,阿瑪回來後,你以為能活幾人?”
聞言,阿克占心中一頓,抬眼看向了和度,隨即是一番獰笑。
他已經很久沒能嘗到屠城的滋味了
~~
總兵府。
薑鑲自送走和度後,也出總兵府,到今日才回來。
一進府,他就徑直去了書房,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書案。
輕笑一聲後,才讓人將女兒叫過來,不一會兒,薑卿也已坐到了書案前。
薑鑲見了女兒,笑道“我家小姐這幾日可休息好了?”
“本就沒什麼大礙父親這幾日去哪了?”
薑卿待在府中,消息也知道的不多,隻聽外人說薑鑲去捉細作,但隻覺是假的。
“沒什麼,去捉那個非禮你的小兔崽子了,拿到後殺了,好給你出氣。”
“孫文他真逃了嗎?連父親都沒捉到?”
“那日你也聽到了。”薑鑲道“他這小賊子要串聯你爹造反,還殺了你的未婚夫,爹當然不會放過他。”
薑卿一愣,撅起嘴有些不悅,父親在將她當成傻子一般,明明是他自己要放孫文走的
但一想到陸建章,又有些莫名的情緒,喃喃道“可是我”
“對了,那小賊子留下的東西。”薑鑲笑道“這個,我家小姐還是得拿給爹爹,那是證據,爹要儘早銷毀掉。”
薑卿背起的手忽然打開,將一道帛書扔在了桌上,想到了什麼,在袖中的手緊緊捏著,臉上泛起不悅。
“父親騙我當初明明是放他走的該不會真要”
忽然,有親衛在外麵稟報一聲,是有要事見家主。
薑卿隻好捏著手指退到後麵,這次卻還在屏風後偷聽
“稟告家主,方統領讓吾等來報,一個時辰前在後院巷子口發現了一具滿人屍體確認是和度手下的八旗士卒,衣服,刀劍,全不見了。”
薑鑲收好帛書,問道“怎麼回事?”
“方統領查過,是孫文做的,前幾日他竟一直待在總兵府的柴房中,怪不得八旗軍全城都搜不到他。”
“嗬,小兔崽子倒是有幾分狡詐。”薑鑲道“繼續說。”
“是,孫文殺人後,穿著八旗軍服去了當鋪,典當了這把匕首,去福德茶樓點了幾份肉食,被方統領查到,之後便流入了城中,至今未知在何處。”
薑卿聽了已是有些激動,她早猜到孫文會折返,可惜那時方叔叔沒有聽她的
等薑鑲與親衛說完,她再次轉出來,隻見父親手裡拿著鑲著寶石的匕首,看著愣愣不語。
薑鑲見了女兒沉默,將匕首遞過去,道“這又是你二哥給你的小玩意兒吧這小賊子,到處惹事。”
“是。”薑卿接過,低聲道“父親叫他小賊子,那日又為何要放他走呢?”
這回卻是輪到薑鑲沉默了。
“這些事情原不能讓你牽扯進來,你隻需知道,爹做此事,是為自保。”
“可他卻已說動父親謀反”
聞言,薑鑲歎息一聲,道“萬般罪過,其實皆係於爹一已執念,薑家世代明將,爹一直是放心不下南邊的朝廷,可爹終究是老了那人不過是南邊拋下的棄子,放走他,不過是念及情分,未必是要相信他造反。”
薑卿低頭不語。
薑鑲看了看女兒的表情,又道“況且此事涉及到太多人,不得不慎重,如今已留下餘地,等阿濟格回來,爹親自跟他說,事情也未必會發展到那一步。
相比起來,和度做事就太過決絕,差了火候,這幾日想必正在想方設法的將臟水潑到爹身上,但不管是阿濟格還是和度,豈知爹也不是那般好拿捏的,若是要硬來,那爹就奉陪到底。”
說著,薑鑲打開了那份布防圖,將手掌輕輕按在上麵,目光所視,皆為曾經的明土漢地
~~
薑卿悶悶不樂的回到自己屋中,看著那把匕首呆愣著
“小姐,這就是那人搶過去的吧,他好凶,打的平兒好痛”
平兒看見匕首,摸了摸腦袋,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那時候,我還以為是西苑的小廝,誰知道他速度這麼快都還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呢就一拳打過來,之後還劫持小姐,又搶東西去典當,真討厭,是吧?小姐?”
“嗯?”
“小姐,你聽到了嗎?”
“知道了,平兒覺得孫文為何要進來呢?”
“侍衛哥哥們說他是細作呀,呃,怎麼說呢這些就是細作該做的事吧,千裡迢迢跑過來,要麼殺人啦,要麼就搶東西呢,討厭死了。”
薑卿恍若未聞,忽然間想起了那晚在外偷聽到的談話
“那你覺得他是真心為國?還是真心為了漢人?”
“嗯?”平兒眼睛一睜,疑惑了很久,“我什麼時候說”
此時,薑卿拿起了那把當日被祁京揪出的匕首,又突然間想到了那日他說的話。
“凡事自有弊端,我已到此,該如何做也已經定下你是漢人的大家閨秀可以少受些苦頭”
“驅除胡虜,恢複中華人人都中飽私囊了,這天下的漢人該怎麼辦我們終究生於漢地是華夏之人”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被當作棄子,走了大半個天下,從南到北,殺人越貨,易容行刺,匆匆過來又匆匆逃走,就為說這幾句話?
怎麼會有這種人呢?
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