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紗!
這日的大同城中央,天邊已是逐漸昏暗下去。
祁京在最快的時間裡掃視一眼對麵的情況。
他們也是在一間平房門口,周圍有很多個巷口。
有大概數十人在這裡集結,紛紛帶傷,像是才拚殺過一樣,幾人在馬上戒備四周,幾人在馬下包紮傷口,其餘的則是在用滿語朝他們怒吼。
為首的那人衣物穿的很明亮,像是頭領,看到他們這一騎馬下掛著頭顱,雙眼通紅。
這般,他們這隊人像是被剛剛追殺過一樣,但卻能認識祁京馬下掛著的頭顱,應該是親王府出來的。
念頭一閃而過,他又看到他們多數人身下的馬匹已口吐白沫,快是不行了。
關外的滿人的騎術都很厲害,把馬跑成這樣,很可能已經是甩開追兵許久了。
雙方隻隔著一條街的距離,而他們許多人第一時間已跨上了馬,隨時能撲過來。
刹那間諸多信息湧入祁京腦中,之後才是滿人的怒吼聲響起。
上輩子槍林彈雨的走過,祁京的反應比他們更快,這就是他能夠證明的地方了,而不是聽一個小姑娘長篇大論。
“殺了他們!”
“走!是滿人!”
祁京迅速接過薑卿手上的韁繩,將馬頭調轉,朝後狠狠揮了一鞭子。
等他們轉回九龍壁的巷子,身後已是陣陣馬蹄聲響起,愈演愈烈。
“是孫文!”
“去追!他們殺了小貝勒!”
薑卿聽不懂滿語,卻能感到裡麵的殺意,就是這般,孫文說他家已經起事了,但這些被打退的殘兵竟還要來追殺他們嗎?
她不明白,但此刻追兵也已經殺到身後來了,於是隻能伏在馬頭上,讓馬匹將速度提起來。
又朝前拐過一道巷口,祁京凝神思考著,知道憑借自己的騎術不足以在這種巷道讓馬匹疾馳起來,但那些滿人卻是能做到。
再者,昨晚他一直騎著這匹馬在城中狂奔,隻歇息了今早那麼一會兒,還要拖著兩個人,耐力不夠。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這些親王府的侍衛都能被傷成這個樣子逃跑,想必薑家已經舉事了,他隻需要拖住就行。
祁京很快下定決心,腦中思考著大同城的分布,調轉馬頭,往巷道奔去。
有兩個帶傷的滿人侍衛已迅速追上來,雙方距離在逐漸拉近。
然而,祁京已拉住韁繩,將身子伏低,快速拐進前麵複雜的巷口。
“嗖!”
果不其然,在他們身影消失在彎道的同時,有箭矢射在了正前方的牆上。
“駕!”
“嗖!”
馬蹄聲陣陣,伴隨著箭矢的破空聲。
祁京估算著搭箭的頻率,又一次揮鞭加快速度,然後壓著薑卿俯首,讓中箭的概率變得小一些。
直到如今,他們單單在這,沒有看到任何總兵府的人,若是再中箭,必死無疑。
幸而身後追兵的身上也帶傷,又不是全盛狀態,箭矢雖利落的射過來,卻失了準頭。
疾馳中,身後不斷有滿語的嘶喊傳來。
“孫文?!你殺了小貝勒?!還讓薑鑲造反了?!大貝勒死了!而你會死在我手上!”
頭領之人眼中憤怒愈發迸濺,但見祁京已鞭馬拐進了又一個巷口,躲過了第三輪的箭矢。
呼吼聲響起,隊伍飛馳出兩騎,追了過去。
闖軍,明軍,清軍之間開戰已有數十年之久,將戰火引進了大同城後,城中更是屍橫遍野,血流滿地。
薑鑲在阿濟格沒來之前,經略大同府的這些年,也就是讓民生恢複了一些,但自清軍入城後,城中大多部分都是荒蕪一片。
巷道之中,瓦碩掉落,荒草淒淒,白骨腐爛。
數騎疾馳而來。
祁京沒能甩掉追兵。
他的馬術遠不如對方,沒有耐力,還載著兩個人,再跑下去未必能逃脫,身後暫時也僅有兩騎追來。
於是,他在一處狹窄的巷道中調轉了馬頭,而這裡的寬度也正好能將馬匹調轉過來。
隨即抽出腰間的長劍,並將一直掛著的頭顱拿在了手上
“他們停下了!”
夜色下,還在飛馳的兩騎順著看過去,見那一對穿著他們軍服的年輕男女駐馬而立。
而後看到那少年手上提著頭顱更是目光愈烈。
“殺了!”
兩騎大喊一聲,已是踏過荒草,越過白骨,狂奔而來。
這就是滿人騎術,即使這裡都是障礙,依舊沒有讓馬速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