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閉眼道“還有把柄”
“什麼?”
“我們做的不過是讓事情變得自然,也就是說事後的一切怎麼查,都與吾等無關,但,如今還有知情人。”
“誰?”
“陳掖臣,還有那夥張同敝派來的細作。”
圖賴一愣,道“他們如今該是在一處的?鄂碩找了他們這麼久,那個薑明又從豫親王府脫鉤了,並不好拿到”
“那就再牽著他們走。”範文程道“多鐸這個變數雖沒了,但證據還不夠,光憑多爾袞給寧完我密旨再加之範五郎隻能把帽子扣在他一人頭上,帶不上內閣”
“還要怎麼做?”圖賴道“沒了多鐸這個輔政王出來說話,僅此這些已然夠了,京城已空,你我再加上索尼與宮中諸人,還不夠倒了內閣?彆忘了皇上”
“閉嘴。”範文程猛地喝了一聲,道“老夫說了,不夠!你彆以為萬般之事都可以讓聖上來解決,如若有此,還要我們做什麼?!”
“你以為多爾袞是這般好糊弄的?如你所說,就算吾等如今有證據可讓聖上下旨裁撤了內閣,可等他回來後,政權到底在誰手中?”
圖賴再次哽住,無奈的歎了口氣。
範文程話語一轉,又道“這些話又是索尼讓你說的?你告訴他,若要再這般心急,等多爾袞從大同回來,他也彆在為先帝守靈了,就一起把腦袋掛在城門上接他吧。”
“不是。”圖賴呢喃道“好不容易拖住了多鐸,時間緊迫,我們隻是沒清楚你到底在等什麼,現在是要除掉陳掖臣這些知情的小棋子還是怎麼?”
“不能心急。”範文程又說了一遍,道“關鍵是不能留下把柄,如今多鐸與鄂碩都在追捕他們,如若讓他們拿到祁京與陳掖臣一夥人,且不說會暴露我們,後續光靠陳掖臣一人必不能成事。”
“那就是要保住他們?”圖賴疑惑道“照你所說,薑明祁京這人早該與那格格一起死在豫親王府中,借此才能讓吾等拖住多鐸幾日,你如何還會想到他能活著出來?”
範文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都將心思放在打仗上了不成?他既能從攝政王府綁了多爾袞的格格出來,再去豫親王府會沒有準備?”
圖賴當即便落下臉來,心知這是在罵自己沒腦子,可他們籌劃了許久,也等了許久,本來以為待東莪與那小細作死在多鐸手上後便可借此發難動手誰知,世事難料
“不是此事怎麼想都有些匪夷所思一個南邊的小細作,竟能如此出入朝廷重地,豈不是鑽了京中人手匱乏的空子,有如此本事,再放任下去,怕是要鬨出大亂子。”
“所以才要由他們這些無關之人去鬨。”範文程接著道“但亂子要怎麼出現,必須讓吾等來說。”
“他會聽你的?”說到這,圖賴不由又將前些日子的話說了一遍,道“你一個大清的臣子,還能掌控明廷的人不成?”
“不止會聽我的。”範文程轉眼看著一個方向,“他們更會來見我。”
圖賴臉上已布滿了疑惑,愣愣的看著他。
“這是一套鉤子”
“在老夫知道他接觸過陳掖臣後便已然將鉤子甩了出去,一開始陳掖臣向你傳話時,老夫本想讓他與陳掖臣一般先來府上見過老夫一麵,然後再用手上周吉的事情讓其替吾等做事,可誰知,他將與陳掖臣第二次的見麵地點選在了富國寺那裡,老夫卻是早有聽聞有人舉辦了一場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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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老夫知道多爾袞會留下寧完我這個後手黃雀,便故意出現在那日的富國寺酒肆上,讓寧完我這個賭徒去賭一把圍了寺廟,這小細作想走,必然隻能借助攝政王府格格的人混跡其中”
範文程看著燭火,不由小聲念起了一首詩,“殘雪清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朦朧”
圖賴一個武將卻沒心情聽他念叨這些玩意兒,皺眉道“還有呢?”
“再之後,便是老夫替他想到的最好的逃脫之路。”
範文程一笑,道“從大同一路看來,老夫知道這小子是個聰明人,最快的辦法就是寫這首詩借此混進東莪格格身邊。
但同樣,寧完我也是個聰明人,他很快便能查到到底少了那些人,尤其是還有這種曇花一現的不可能出現在這種文會上的詞,什麼鑾儀署大火,會館大火都是障眼法,他與鄂碩最後都會意識到這小細作是混進了攝政王府上,必然還是要進府中捉他
而這時呢?祁京會想到什麼?又會做什麼?”
由此一點,圖賴很快便想到了那日陳掖臣傳話之事,道“有人要捉他,但他此時受你蠱惑,還在想著怎麼去找多鐸問清周吉之事,所以他一是要出去,二是則是要去豫親王府問清楚而且還需能安全見到多鐸”
範文程點頭,道“他依照老夫布下的鉤鎖劫了東莪格格潛入豫親王府雖是在老夫意料之中,但不可不說,這小細作心性過人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再看如今,且不說他有本事能出來,但老夫可以確定的是,他出來之後,必是已然知道陳掖臣騙了他,而多鐸想必也把老夫當年抄家一事點出來了,此時,他便會去找陳掖臣”
“為何?他既像你說的這般聰明,在多鐸口中得知陳掖臣騙了他之後,豈不是也會知道你才是幕後主使,還肯讓你牽引利用?”
“他有選擇。”範文程平靜道“要麼此時撤出京城,一切事端就此作罷,要麼去找陳掖臣,讓他帶其來見老夫,因為東西還在,隻是交換的人變了而已。”
到此,圖賴終於明白了有關這些南邊細作的一係列之事,但他在心中掀起波瀾卻不是這個心性過人能攪動京城風雲的祁京,而是範文程
圖賴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是,甚至連對方麵都未見過,範文程是如何確定他能一步步按照預想的方向去行事的
這些,比起祁京能孤身幾進幾出兩座王府,更讓他感到無法想象。
此時他腦中唯一冒出的想法是範文程站在北京城天上,向下俯視著這座城池的一切
圖賴抬起了頭,最後問道“那你呢?要用他們做什麼?”
巨大的白幕之下,範文程彷佛是累了,將背馱著,一張老臉上的皺紋幾乎都縮在了一起。
“依舊是兩種選擇,隻看這小子要選哪一種了,但後續之事,我們要早做準備”
他低聲對著圖賴說了幾句,就此再次走進了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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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白布與燭火之下,圖賴大步跨出了範府。
“大人”一名侍衛匆匆來報,跟在他後麵道“索尼大人讓奴才來”
“我知道。”圖賴一揮手便將其甩下,回頭道“不能急,等吧。”
“可那邊卻已坐不住了,連派了幾隊人來詢問情況,說是機會轉瞬,還不動手”
“我說了,我知道!”
他怎能不知如今就是難逢的機會,並且隻餘短暫讓索尼一眾人不得不想冒風險去做。
可誰知道大同的戰事會多久結束?誰又知道朝堂上會不會有第三個後手黃雀正在看著他們
圖賴滿臉冷色的翻身上馬,抬頭看了看前方的喪禮,漸漸讓自己平複心緒。
尤是範文程這種人,為此都是連兒子都殺了他還能急什麼?
“先盯住那夥細作,不要讓他們離開掌控。”
“喳。”
“駕!”
圖賴一騎飛馳,寒風四起間,他看著逐漸亮起的天幕,心中又不時疑惑起來。
他不像範文程那樣可以自信的運籌帷幄,此時,他隻心中隻湧現出一種脫離控製的無力感。
“薑明祁京到底跑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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