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自緋紅的宮牆上冒出,直抵紫禁城上方天空。
“那是什麼?”
“不是…宣治門火勢才將歇……”
“好像…好像是文淵閣……”
“不好!”
金水河處長列中,朱砂頂官帽三三兩兩冒出,口中大喊起來。
“又是那些婢娘養的狗細作!”
“都讓開!讓我去!諸位閣老的栽培之恩,奴才忍看文淵閣損毀……”
“彆去……燒焦了……”
官員的隊列已分成兩隊,一行朝著文淵閣所向會極門狂奔去,口中呼著“知遇之恩”一行則是站在人群裡觀望,臉上擺出一副怒發衝冠的神情,偶爾邁出一兩步的樣子。
金水河的另一邊,蘇克薩哈停了下來。
他做午門禦前侍衛已久,大多識得今日朝會的官員,隻一眼看去,一目了然,官職小的不要命去了,官職大的留在了原地。
“大人?”
“不急。”蘇克薩哈眯起眼,道“看樣子已經燒了許久,先看。”
“是……”
話是這樣說,可蘇克薩哈自己已在漸漸靠近,手中握著刀。
方走幾許,那邊又有聲音傳了過來。
“傅以漸!你這是作甚?!”
“禦前火班已去,閣中機密甚多,你等不得靠近。”
“到底怎麼回事?!吾上朝時還見剛林公從閣內出來,如今文淵閣便被燒毀,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你等小官小職,無權知曉。”
“你!”
“好……但此處會極門乃是受午門禦前侍衛管轄,你一個翰林院侍讀掛著的三等侍衛,又有何權攔著?”
“對!蘇克薩哈呢?!叫蘇克薩哈出來,朝會已論,此人縱容細作入宮,合該誅九族!”
“你等著,老夫這就進去彈劾你這狗奴才與蘇克薩哈!”
“……”
對於這些漢人官員嘰嘰喳喳的廢話,蘇克薩哈聽的腦子疼,他娘的明廷就是敗在這幫人手上……
但他們說的有一點沒錯,自己確是擅離職守了,這罪像是有些大……
蘇克薩哈回頭看了一眼,見後方的郡主已被幾個侍衛護著過來,心中才一定,快步往那邊走去。
……
人群中,蘇克薩哈第一個看到的人是範文程。
範文程在末端負著手,神情平靜,朝他微微一點頭……
蘇克薩哈握著袖中攝政王的令牌,也朝著他點了點頭。
第二個則是索尼,他神色複雜,隻淡淡看了蘇克薩哈一眼,歎息一聲,便側過頭閉上眼。
第三個…是寧完我。
蘇克薩哈很早就注意過他,他站在人群中一直都未動過,此刻正負手立在那,卻不去看還在冒煙的文淵閣,反是不斷的掃視周圍。
等再走近一點,寧完我也注意到了他,朝著一點頭,還算平靜,但蘇克薩哈眼力很好,見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
蘇克薩哈從隊列末尾而入,首端而出,去向會極門,一一與這三位大臣擦身而過,待至終於走出時抖了抖眼,心想都這麼重視老子?都以為老子跟你們是一夥的?
來時他已聽聞了朝會所論之事,知道這三位籌劃來籌劃去,都說後台靠山大的很,讓他隻管聽命,可到了如今,不僅細作沒抓住,連文淵閣都被燒了,最後還得靠他去看看情況……
“都讓讓!娘的!”
蘇克薩哈大呼一聲,來到會極門前,朝著守在那的傅以漸點了點頭……
~~
遏必隆見蘇克薩哈已快步擠開圍住會極門官員,轉頭看向索尼。
“兩位大人……陛下有令,不得停靠……”
範文程一笑,拂了拂袖,隨著那些禦前侍衛走過去。
而索尼則是站在原地,久久未回過神。
而後有人上前,他才快步追上了範文程。
“到頭來……竟是用這種手段?”
索尼喃喃一聲,臉色已極為難看,道“下作!”
“不然呢?”
範文程道“你要一個個把他們鬥下去,要鬥多久?幾月?幾年?幾十年?”
“你讓誰做的?”
範文程搖了搖頭,不答。
索尼依舊不依不饒,道“此事的知情人,影響,後果?”
“縱容細作與範五郎的嫌疑還未洗脫,你能找誰擔著?不處理乾淨首尾,多爾袞歸京,你我必死。”
“自有人替我們處理。”
“誰?”
範文程搖頭道“你我都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規劃籌謀此事,至如今,力全儘,該回去歇歇了。”
索尼又歎息一聲,他精於忠義,更精於權謀,範文程不說,他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