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啊???
聰明的人已經早早備好了抽紙,第一時間握緊攥在掌心。
刀子!
是刀子!
超級鋒利的刀子!
前麵描繪的畫麵有多麼美好,此刻心中的悲慟就有多麼強烈。
關鍵是,顧知書的語氣,還是那麼波瀾不驚,像是在平穩陳述。
但越是這樣,就越給人一種壓抑到了極致的感覺。
因為真正的極致悲傷,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麻木空洞。
就像是靈魂都被挖走了一塊似的,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存活在世上的重量。
連活著都感受不到了,又怎麼會失聲痛哭呢?
那個女孩,那個從十六歲就跟了自己的青蔥少女,
一路陪伴著自己讀書、趕考、閱遍千山萬水,走過人間繁華。
但他們還沒有享受夠這一切,突然間,兩個人就變成了一個人。
這份缺失,這份遺憾。
注定無法彌補。
怎能叫人釋懷?!
無數聽眾怔在了原地,淚水輕微在眼眶裡打轉,屏住了呼吸。
仿佛生怕一不小心眼淚珠子就會滑落下來。
“你不在我身邊,就連時光都好像走得快了些。
眨眼的功夫,十年光陰就一晃而過,讓人猝不及防。
突然有一天,在風雨交加的晚上啊,我就夢見了你。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就仿佛我們在縣城裡初見,我看著你,你看著我。
清風吹拂過你長裙的裙擺,撩起你如墨的青絲,露出你如花般的笑靨。
你總是這麼羞澀地望著我,忽然,你開口和我說了句——
好久不見。
我瞬間就淚流滿麵。
其實啊,你可曾知道,這十年來,我總是刻意不去想念你。
因為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就想起你,如果再刻意去想念,那就完全沒有空餘的時間啦。
我們的兒子邁時常問我,會不會忘記了你,我氣笑了,就罰他去抄書。
真是荒唐的提問,我又怎麼可能會忘了你呢?
還記得當年,你父親在中岩書院教書,而我拜於座下。
書院裡有綠水一泓,平靜如一輪明月,群魚翩翩遊躍,皆若淩空浮翔。
我便對老師提議,美景當有美名,於是請來諸多秀才題名,可惜皆不過爾爾,流於落俗。
後來我得意地說出自己的題名——
喚魚池。
眾人皆叫絕。
此時丫鬟也正好送來了你的題名,竟是和我不謀而合,也叫喚魚池。
我從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與我這般心靈相通之人。
在你之前,我沒有遇見過,在你之後,我也再沒有遇見過。
你是這般獨一無二的存在啊!
不謀而合,韻成雙璧,不謀而合,韻成雙璧!
當年大家的驚歎,我都還深深記在心裡麵,世上能和我韻成雙璧之人,非你莫屬啊!
又怎會忘記呢……”
有人已經偷偷擦淚了,啜泣聲在各個隱蔽的角落處響起。
殺人最怕回憶刀!
原本就已經夠讓人悲傷的故事裡,忽然加入一個“喚魚池”的細節,更加入心入肺!
是啊,世界上遇見相愛相知的人本就不易。
何況還是和你完全心靈相通的另一半呢?
他們不僅是生活上的夫妻,更是靈魂上的伴侶。
人可以忘記另一個人,但人又怎麼可以忘記自己靈魂的一部分?
所以,
不能忘!
也不敢忘!
痛!
刻骨銘心地痛!
愛情真是讓人又愛又痛!
“還記得那時候,年輕的我,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總想和世界談談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但現在,再次見到你,你還是那麼年輕漂亮,溫婉動人,而我,卻早已失去了年少輕狂……”
聽到這裡,一些感性的人已經控製不住內心的悸動,開始掉小珍珠了。
因為隻要稍微展開聯想,就能在腦海裡勾勒出如下的對話:
結婚那年,我二十五歲,她二十三歲。
如今,我已經三十五歲啦,但她還是二十三歲,年輕……真好。
是啊,她永遠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紀上。
讓你永遠羨慕。
杜夕月已經忍不住了,整個人往後靠在了靠枕上,高高揚起頭顱。
不停地深呼吸。
安卉沉沉歎息一聲,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卻全然沒留意到,杯中早已空空!
張悅更是直接哭成了淚人,把臉上的淡妝都給哭融化了,眼圈腫腫的。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人瘋狂到每天晚上不睡覺,熬夜去收聽一檔電台節目了。
實在是威力有點太過巨大。
就和在讀著一本虐戀的小說一樣,讓人欲罷不能。
越虐越是想讀,越哭越是停不下來!
悲劇的意義可能就在這裡吧,把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在你麵前打得破碎!
顧知書的聲音還在繼續,陳樂瑤卻已經用手捂住了麥克風。
她其實已經讀過了文稿,知道了故事的大概。
但看文字和聽聲音,是不一樣的。
特彆是,她還知道後麵那段震撼人心的結尾。
此時再聽一遍故事,演繹蜀地青年的人生過程,反而彆有一番愁緒堵在心頭。
她也動了情!
“你知道嗎,現在的我啊,鬢角都長滿了白發,人也變得失去了棱角。
做事圓滑了不少。
也如你所期望的那樣,變得跟沉穩了呢。
隻是,今天夜裡,我夢裡和你相見之後,突然驚醒,心中卻變得格外難受
我人在密州,和你相隔千裡,每每想到你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墳塚之中,我就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眠。
滿腹心緒,患得患失。
你夢裡和我說,好久不見,如今想起來,我竟是有幾分害怕的。
害怕這是我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看我這滿頭的白發,看我這一臉的風塵,你,真的還能記得我,認出我,和我說出好久不見這幾個字嗎?”
無數女聽眾都在用力地點頭,仿佛要替故事裡的女子回答。
當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