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青一家趕在入冬前終於抵達了京師。一行人過南熏門入外城向西,到西大街再向南拐進武學巷,走到頭就能看到一個三進的宅院,這便到了蘇文青在京師的家。蘇家的管家已經先一步回了宅子,並命留守的家仆把家裡打掃一新。
蘇幼筠幼年不是跟著父親赴外任就是在揚州的外祖家,真正在京師的時間加起來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所以再次回到這所宅子很是興奮。一進家門她就直奔後院看看前些年自己親手種下的那棵桃樹如今怎樣了。
她驚喜發現那桃樹又粗壯了不少,一想到來年春日可看“桃花亂落如紅雨”,夏日也可樹下品桃,心裡頓時美滋滋的。這時的蘇幼筠萬萬不會想到,一場變故讓她終是沒有機會看到這棵桃樹開花結果了。
一切安頓好後,蘇夫人喚來蘇幼筠說“今年十六歲生日是在回京的路上過的,委屈你了。過幾日是個好日子,母親給你辦個小宴,把你燕伯伯一家請過來,你很久沒見過你瑤兒妹妹了吧?”
蘇夫人口中的燕伯伯就是蘇文青的至交好友燕嚴浩,與蘇文青是同科進士,當年在書院讀書時兩人就已相交莫逆。當年燕嚴浩因娶了工部尚書之女李氏,得以留任京師,仕途上也算青雲直上,如今已是工部左侍郎。
燕嚴浩與李氏育有一子一女,長子燕肅比蘇幼筠大了四歲,正是蘇幼筠的未婚夫婿。他去年中了探花,如今在秘書省做校書郎,官雖不大,卻是能時常能進宮走動。
次女燕瑤小蘇幼筠兩歲,是她在京師唯一的閨蜜。燕瑤長著一張標準的鵝蛋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讓她多了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嫵媚,可她笑起來卻有兩個甜甜的梨渦,恰當地中和了那種嫵媚,多了幾分甜美,這樣的美貌便是在京師也是不多見的。
聽到就快能見到燕伯伯一家,蘇幼筠開心地抱著母親的胳膊,撒嬌道“是啊娘,離開京師都快三年了,我也有三年沒見過瑤兒妹妹了,三年前她還是跟在我後頭的小不點呢,現在也不知長高了沒有。這次回來我還給她帶了禮物,這可是她央我尋了好久的。對了,這次肅哥哥也會來吧?”
蘇幼筠看了一眼母親,忽然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給他帶了禮物的。”
蘇夫人寵溺地撫了撫女兒烏黑的秀發,說“真是女大不中留了,雖然你和燕肅早早就定了親,但爹娘還是想多留你兩年。燕肅雖是個好的,但你一個姑娘家還是要矜持點,彆天天肅哥哥長肅哥哥短的。你太早地把心思都露出來,這心意就不值錢了,明白嗎?”
蘇幼筠靠著母親,感受著母親的溫暖,知道母親是為自己好,便故作傲嬌地說“知道啦,我也就在娘麵前撒撒嬌嘛,出去我還是很矜持的。”
蘇夫人不禁被女兒搞怪地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是日,燕嚴浩攜全家來蘇家赴宴,蘇文青早早地就帶著全家在門口相迎。兩年多沒見,平日大大咧咧的蘇幼筠居然難得的害羞了起來,隻見她躲在母親的身後,佯裝矜持地站得筆直,但那雙時不時偷偷地打量著馬上身影的大眼睛還是出賣了她。
燕肅身著月白色對襟長袍,袖口和領口處繡著精致的黑色紋樣,一頭烏發用一根素簪簡單地盤在頭頂,五官深邃,眉眼如墨,不笑時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之感,但笑起來整個眉眼都舒展開來,卻是格外溫柔。他雖是個文臣,但看上卻不似文人那般文弱,反倒是有種難得的貴氣。
發現燕肅的目光朝自己看來,蘇幼筠微微紅了臉,趕忙挪開了目光,看向一旁女眷所乘的小轎。
隻見轎子一停,一隻像鳥兒一樣的姑娘朝蘇幼筠撲來。燕瑤拉著蘇幼筠的手細細地打量了一圈,見到她雙頰紅撲撲的,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哥哥,捂著嘴偷笑起來。
蘇幼筠見自己的窘相被燕瑤識破,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卻規規矩矩地給燕嚴浩和燕夫人行了個禮。
待兩家互相行過禮後便相攜著一起進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