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榻上請!
燭燈即將燃儘,楚相逢卻全無睡意。
有點累,渾身漸漸麻痹,意識漸漸模糊。
嗯?
她猛地驚醒,趕忙屏息,撐著沉重的身子,歪歪扭扭站到床邊。
“誰?不要裝神弄鬼的。給我出來!”她的雙眸之中閃現一抹寒冷的光,睥睨周圍,緊緊感受著空氣的波動。
隻可惜——她什麼都沒有感受到。
“這身體太弱了!”她心生煩躁。
“你不是楚相逢!”低沉的男聲徜徉在狹小的房間內,夾雜著濃濃的好奇,“她遠沒有你這般靈敏的直覺。
微風一閃,釋放著濃濃的花香味,似玫瑰,似青竹。
燭火左右搖晃一下,眼見就要流乾最後燭淚,卻是被熄滅。獨留一小塊石蠟,將那灰黑主芯禁錮不倒。
楚相逢快速轉向身後,對上大片的藍。
衣袍劃過,灑下大片陰影,似河水涓流,徜徉,讓人神往。
不如一般刺客,來人不戴口罩,也不隱藏自己,就這般大剌剌地站在她身前。
他妖媚一笑,纖長的黑睫似蒲扇,似偏飛的羽翼。他的唇微微發紫,為那偏白的肌膚添上一抹妖冶。
他微抬雙手,露出皓白如玉的食指,輕輕將長笛卡在腰間。
動作優雅,卻又夾雜著一絲絲魅惑,讓人不覺心跳一滯。
他是這般的遺世獨立,讓人驚歎他如此美好的同時,不敢高攀。
正如那超脫紅玫瑰一般的藍色妖姬,讓人驚豔,感慨怎一個妖姬了得。
妖姬?
一個男人被冠上這樣的名號,是不是太過矯情了?
“不,我叫楚相逢。”她鎮定回答“如假包換。”
上一世。
楚國都城,丹陽,繁華的主街道之上。
她興致缺缺地跟在當朝小太子身後,突被一道士攔了去路。
“姑娘,我看你骨骼精奇,麵相圓潤,本應是大富大貴之人。奈何自小三魂七魄被分散,運氣也被打亂。如今雖回歸,卻失了氣運。你若是就此離去,歸於鄉野,必會平安順遂。”
“去去去,你這哪裡來的假道士。再胡說,我就砍了你。”太子隻有十歲大,上前就要驅趕。
“哎,你這個小破孩兒,怎麼能打人?”道士玉麵光下巴,賊眉鼠眼的模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楚相逢從不信算命看相,當即拉著小太子離開。
直至離開很遠,她的耳邊還響徹著那道士神經兮兮的聲音“就此離去吧!就此離去吧!”
那聲音就好似駐紮在腦海深處,甩不掉,忘不了。
她猛地回頭,想要詳細詢問。
熙熙攘攘,熱鬨不凡的人群,再不見那道士的身影?
她忘不了,卻不在意。
直至很久之後,當她抱著秦陌的屍體,當她看著曾經的親信那一雙雙貪婪的雙眸,當她斬斷一切,降下天雷,帶走所有肮臟的靈魂,她恍然大悟。
道士說的都是真的。
重來一世,她理所當然地接受了自己就是楚相逢這個事實。
“不,你不是!”男人語氣篤定,信步走近,寬袖甩動,坐於桌邊,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桌麵,眉頭緊皺。
“不好意思,茶壺被打碎了。你要是想要喝茶,不如去隔壁的隔壁的城主女兒陸輕紗房間那裡。”楚相逢麵色警惕,緩緩挪步。
隻要能到達房門口,便可得一分逃生的機會。
今晚上,這個房間人來人往,真是熱鬨!
熱鬨的讓人心煩!
“你不怕我?我是來殺你的。”他挑眉,看向看似柔弱,風一吹就倒的少女,“不過,現在看來,不必我出手了。”
“為何?”楚相逢內心突突地跳。
“因為——”他右手輕輕指了指少女的心臟之處。
“‘她’已經死了啊!”不等少女辯駁,他動了動身子,換了動作,一手撐著下巴,麵露好奇。
“不要想著尋找否定的借口,因為你的靈魂終究逃不過我的——”他嘿嘿一笑,透著不羈的放蕩,“天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相逢抵死不承認。
如果她摒棄了現在這個身份,那麼她的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韓子高,楚冉,甚至是秦陌都會視她如妖魔鬼怪。
“哦,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又忽地轉口,“但是怎麼辦呢?”他麵露苦惱,“陸離和陸輕紗那狗父女要我殺了你呢?”
楚相逢驚訝一瞬。
狗父女?這形容倒是貼切。
早在上一世,她就已經清楚地見識到陸輕紗的瘋狂。
能養出如此性子的女兒,作為父親的陸離必定好不到哪裡去。
“那你倒是可以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殺了我!”
想殺她,做夢!
“不!”他又搖搖頭,“我說過沒有必要的。”
楚相逢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