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白衣老人和人王的修為境界,楊文君的任何動作都不可能瞞得過他們。楊文君剛剛抬掌之時,白衣老人本以為楊文君是憤怒之下意圖暴起一擊。那怕是白衣老人修為通玄,也萬萬沒有想到楊文君竟是如此剛烈,反而是向自已出手,廢了自已的一身修為。饒是以白衣老人和人王的絕頂修為,卻仍是根本來不及阻止。
此時,白衣老人一張老臉色煞白,心中百味雜陳,隻感覺自已這一輩從來都沒有這等無奈之感。甚至白衣老人能想象得到,老瘋子和楊侗鐵定是會找自已拚命。那怕是身為神族八大神王之首的古月神王後裔冠無敵被砍下首級之時,白衣老人都沒有現在這麼震驚。
以道子佛子為首,九人同時舉掌。
“我操。”饒是以白衣老人活了這無數歲月,早已見慣了大風大浪,此時仍是不由感覺到心神激蕩。
卻是人王長袖一揮,疾速的將九人身形禁錮。
白衣老人額上冷汗直冐,眼神裡滿是震驚。
怎出道至今,老子已多少年沒有遇到過這麼刺激的事兒,就在剛剛九人舉掌的一刹那間,白衣老人甚至差點直接給嚇尿了。現在雖然仍是人族的地界,可是卻根本不同於試練。在這裡,死了便是死了,廢了便真是廢了。
楊文君自毀根基,已經讓白衣老人心如滴血,若是再讓其他九位絕世天驕淪為廢人,隻怕從此以後夢回之時,白衣老人都要自責一生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白衣老人臉色黑如鍋底。
“晚輩人輕言微,自是比不得前輩一般德高望重。”楊文君眼神無光:“曾經的我以為這個世界很美好,那怕是有一些不能入眼的惡人醜事,隻要我們秉承正義之心,便可以讓這個世界永遠充滿了光明與希望。可是隻到現在我才突然發現,原來我們這些年輕的生命,在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生靈眼中一文不值。身為修行者,我怕將來有一天也會淪為和前輩一樣的劊子手。與其把自已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還不如自已早做了斷,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又有什麼不好,至少不用看見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光鮮外表下,有些披著人皮的畜生卻做著男盜女娼的惡心事。”
白衣老人差點直接暴走。
帝後姐妹和清音仙官各自麵麵相覷,看著楊文君的眼神之中即有痛惜,亦有無奈。
這本是一個應當在世間大放異彩的絕世天驕,甚至無論在戰力和智謀上都完全不輸於莫輕狂半分的人族強者,可是在這種時候卻毅然選擇了如此極端的做法,實在讓帝後等人痛惜不已。
但一看到白衣老人黑如鍋底的臉色,卻又讓人感覺到大快人心。
老東西,你也終於有這一天,其他的生靈死活你不放在心上,也沒有任何人敢來找你的麻煩。但現在這個人間獨一無二的寶貝疙瘩出了這種事兒,我們到要看你這老王八如何收場。
自古以來,這位白衣老人威壓九天十地多少歲月,從來都沒有任何生靈敢對這位人族至尊有半分不敬。單是此時白衣老人被一個人族後輩罵成了灰孫子就已值回此行的損失,至少這麼痛快淋漓的罵聲,多少歲月以來已經從來都不曾再聽過。
偏偏此時,無論是帝後姐妹還是清音仙官,此時心中卻不由多出了一絲落寂。
或許,這個修為境界低下的人族小輩,觸動了他們曾經都無法拔動的某一根本心弦。這個剛烈到極點的人族少女,卻有著讓任何生靈都望塵莫及的執著與狠決。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又意味著什麼?”白衣老人臉色陰沉不定,眸光之中滿是寒意。
“丹田真元被擊散,等同於一身修為被廢。”楊文君聲音平淡,笑聲淒厲:“也許這一生都終將淪為普通人,永世都不能再踏足修行路。甚至會因為經脈受損,老去的速度遠超常人,或許我的生命比起那些普通人都要更短一些。”
“何苦?”
“即然這個世間無法給我一個公道,那麼我便隻有用自已的方法來與這濁世劃清界限。”楊文君聲音之中帶著寒意:“這樣肮臟的世界,沒有任何人情味的世界,我楊文君羞與為伍,那怕是我的聲音在這個冷血無情的世界沒有回音,但我至少也呐喊過,反抗過。縱然是身陷地獄又如何,同處於這一片青天之下,我連呼吸到的空氣都感覺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人族之中,跪下的強者越來越多。
此次人族神武會盟規模空前的盛大,幾乎人族隻要能叫得上名號的傳承道統都有弟子前來參與。初時還隻是一些年輕的小輩們跪下,各門派的長老在一邊喝斥。最後隨著跪下的人族越來越多,卻是連一些在人族之中有著赫赫威名的各族長老都跪在了白衣老人的麵前,對著這位在人族之中地位尊崇無比的老人直視。
此時那怕白衣老人早已將心境修到了心如止水,也仍是感覺到了一陣無奈。
縱然是白衣老人已儘可能的高估楊文君的影響力,卻仍是萬萬沒有想到現在的事情竟然已推到了如此激進的態勢。以自已以往的威名與功德,竟然已都無法壓製所有人族心中的滔天怒火。
甚至,僅僅是經過了楊文君的推手,已然讓白衣老人都有一種無法控製局勢的感覺。
白衣老人輕按額頭,眼神裡滿是無奈:“楊文君,你隨我來。”
終於,白衣老人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當楊文君跟著白衣老人走進石屋之時,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甚至在這個時候,楊文君就像一尊臘像,根本不具備神情變化的可能。
石屋之中,七個人正在打座。
白衣老人推開門之時,七個人不約而同的睜開了眼睛,望向了白衣老人。當看到白衣老人身後的楊文君之時,七人都不由麵色一喜。
七個人。
卓東來,卓紫衣,卓君臨,張二狗,冷秋月,林氏姐妹。
此時,七個人身上的氣勢變得更強,每一個人都似是一柄出鞘的利劍,隨時都有可能發出足以毀天滅地的無雙鋒銳。
“你要的答案,就在這裡,你要的結果,也在這裡。”白衣老人輕歎:“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做的如此絕決,但你失去的一切,是老夫最不能接受的損失。”
“我知道。”楊文君臉色蒼白,微微一笑。
“你知道?”
白衣老人臉色疾變。
“卓君臨是我親自傳下了誅仙劍意的強者,能與我有心心交印的感應。”楊文君輕笑:“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能感應得到。可是我並沒有那種被人將心打碎的感覺。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即然他活著,與他一起赴死的靈正六子,也絕對還活著。如果他們都還活著,那麼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幻像。那死於天劫之力的生靈,亡於地府食屍的亡魂,甚至是那些消失的重傷者,我們看到的都是幻像。甚至,連白映雪屠殺無辜的生靈,也應當都是幻像。“
白衣老人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
那怕是白衣老人活了這無數歲月,卻也根本想不通即然楊文君早已看穿了所有的一切,卻為何仍是要將自已逼到了絕地,甚至不惜毀了自已的道基,將來甚至有可能修為再難修練回來。
究竟是什麼樣的魄力,才能做得出如此絕決的事來?
“前輩即是世間高人,自是不會與晚輩計較的吧!”楊文君輕笑:“先前晚輩的無禮之言,實屬不敬,還請前輩見諒。”
白衣老人臉色黑如鍋底。
你妹,要不是你實在是一個晚輩,現在修為儘失,老子現在真恨不得先把你打哭八百遍再說。就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將老子罵的狗血淋頭,甚至老子自已還委屈巴巴的就那麼由著一個晚輩罵成了灰孫子。偏偏老子自已的還滿心的內疚與不安,就你這樣的行為,又讓老子上那說理去?
“前輩的真實身份晚輩或許以猜到一二,自萬古以降,前輩大小經曆過數百萬戰,除了那種窮凶極惡的生靈,前輩手上從來不輕易沾上生命。”楊文君輕歎:“此次神武會盟,雖然看起來死了這麼多的生靈,每一個都看似是死去,但我相信,前輩是絕對不會願意沾染這些因果的,更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多的生靈枉死。”
白衣老人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子怎麼感覺真正的碰到妖怪了,好像在這個小輩麵前,自已的所有心思都變得透明無比,甚至連自已都不曾留意到的東西,也被楊文君輕易說了出來,這根本與自已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樣,甚至自已的所有算計,好像都被楊文君看的一清二楚。
智多近妖,說的也許就是楊文君這種可怕的女子。
縱然是楊文君現在的一身修為儘廢,但楊文君最可怕的智計卻仍在。隻要楊文君不自棄,仍足以是人族年輕一輩之中的弄潮兒。
楊侗,老瘋子,你們究竟是得有多大的福份,才能有楊文君這個樣的一個女兒,一個徒兒?若是老子能遇到這麼樣的一個弟子,老子就是把腦袋取下來給給他當球踢老子也願意。
“師姐,你怎麼了?”卓君臨似是感覺到了不對,眼神裡滿是錯愕:“你身上怎麼再無半點靈氣波動,你受傷了?”
“無妨,不過是修為廢了而已。”楊文君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是吃飯喝水一般隨意,根本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什麼?”七個人同時神色疾變,急速圍到了楊文君的身邊。
這可是人族之中獨一無二的絕世天驕,人族年輕一輩的第一強者。
世間,除了那些修為境界遠超楊文君的大能者,同階之中又有誰能是楊文君的對手,又有誰能廢了楊文君的一身修為?神武會盟之中,一切都在白衣老人和人王神念所感之內,任何的一切都絕不可逃得過白衣老人和人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