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的路上，孟周心中還在因這一次的發現而浮想聯翩。
金甲蟲群這種現象，以及類似的現象，修行界並沒有認真探索過，至少，在孟周接觸到的信息裡，對於這個現象基本都是視而不見的。
孟周卻感覺這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是這個世界最根本的基石之一。
一直以來，修行者對靈智的判斷都局限在一個具體的生命體之內，並通過對比發現，除人類修行者之外，其他生命基本都是蠢貨。
即便妖獸會隨著一次次突破血脈桎梏，不斷升華，靈智會越來越高，但相較於人類修行者，這種提升也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但通過金甲蟲群從二階到三階的蛻變，孟周卻基本印證了心中一個猜想。
即世間還存在另一種靈智形式，其並不局限於個體生命的大腦之內。
小到一個金甲蟲群，甚至可以由此引伸到所有蟲群，具體到一隻靈蟲之上，它們或許是無靈智的、純粹的戰鬥殺戮兵器。
但當大量無靈智個體集結成群，就有一個姑且稱之為“集體靈智”的東西覆蓋著它們、統轄著它們。
而且，這“集體靈智”還會隨著靈蟲個體數量的增加、以及生命位階的升華而不斷提高。
由此擴大，覆蓋整個天祁山所有妖獸的“生態係統”，在內核上，卻是與之類似的。
對於大量三階大妖被“淹死”在毒瘴叢林，卻沒有引發“生態係統”的異常警覺這個現象，孟周也因此有了一些猜想。
真要仔細說起來，可能很複雜，且並不一定準確，但孟周卻覺得前世的一句話用來解釋這個現象卻非常合適，“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雖然在位階上有著巨大差彆，但在本質上，“生態係統”和“蟲群靈智”都是一種“集體靈智”。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生態係統”對蟲群的影響和乾涉，相比於妖獸，因為隔了一層，就要弱許多。
在麵對與蟲群相關的事件時，表現得也會更加遲鈍。
“有機會倒是可以試試。”
孟周心中想著，自己可以嘗試用金甲蟲群來捕獵那些三階大妖。
要是覆蓋整個天祁山的“生態係統”因此表現得更加遲鈍，那基本就說明自己這個猜測是正確的。
“現在，因為金甲蟲群的‘集體靈智’更進一步顯化，我不再需要對每一隻金甲靈蟲進行精細操作。
我隻需要將需求傳遞給‘集體靈智’，蟲群就會根據我下達的指令自動進行精確到個體的調度操作。
仔細想想，這其實和獸潮模式非常相似啊。”
“那有沒有可能通過馭靈師的方法，如同掌控金甲蟲群的‘集體靈智’一樣，與覆蓋整個天祁山的‘生態係統’結成契約。
並通過對祂的操控，實現對整個天祁山所有妖獸的掌控？”
“要是真的能做到這一點，我能乾預到的，又何止是天祁山？”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萬獸之王了吧？”
孟周的思緒擴散，從金甲蟲群跳轉到整個天祁山，又從天祁山跳轉到更加廣闊的現實界。
許久之後，孟周才將自己那已經快要飄散到雲端的念頭拉了下來。
不過，就在思緒重新落回體內的那一刻，很自然的，孟周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種‘集體靈智’，能在蟲群上表現，也能在妖獸之上體現出來，那麼，人呢？”
很自然的，孟周再次想到了通過離恨教那些結丹修士的記憶，窺見的那尊離恨神像。
孟周忽然意識到，這個一次次在自己手上吃癟的離恨教，其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或許遠比自己以往以為的，還要嚴重的多。
自己雖然已經是個實力不弱的結丹修士，但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卻不過是真實世界的小小一隅。
真實的世界，或許遠比自己現在所看到的要宏大得多，也要複雜得多。
“是啊，青玄域，乃至其他四域，也不過是從星宿宮身上掉落下來的些許殘片而已。”
有了這層自覺之後的孟周，心緒莫名變得平靜起來。
原本因為修為的飛速提升而逐漸有些飄的念頭，再次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再一次變得腳踏實地起來。
回到極光洞府後，孟周再次開始了規律而平靜的修行生活。
……
【契誓繩靈三階3000/1萬；畫靈三階1250/1萬】
丫丫和白芷都順利的完成了突破。
玄靈龜和金甲靈蟲也都順利的從二階提升到了三階。
在完成這關鍵的提升之後，或靜養，或閉關，或是默默地消化所得，努力的成長。
四千隻金甲靈蟲成功突破到三階下品層次。
在二階之時，它們就有著強大的、遠超小強的生命力、恢複力、防禦力，以及抗物理打擊、抗各係法術傷害的能力。
現在，這些方麵的特質都有了全麵的提升。
不僅如此，每一隻金甲靈蟲都仿佛一隻純粹的戰鬥兵器。
沒有靈智，也沒有神魂。
這意味著所有針對神魂的手段，對它們也是完全無效。
除了以絕對的力量從正麵將它們按成齏粉之外，幾乎找不到任何有效的針對辦法。
麵對這種金甲靈蟲，彆說對同層次的結丹初期修士來說是噩夢。
四千隻金甲靈蟲集結成群，便是結丹中期修士也隻有秒跪的下場。
“大概，也隻有結丹後期修士能夠給它們帶來傷害。
不過，以它們那強大的免傷以及恢複能力，究竟能造成多大的傷害，還真的不好說。”
反正，要想如同滅蚊殺蟲一般一掃一大片，是不大現實的。
而更關鍵的是，在這些金甲靈蟲突破二階到三階的生命桎梏之後，儲備在五蘊靈葫中的海量心頭精血，終於可以敞開了供應給這些金甲靈蟲了。
因為有著充足的心頭精血的供應，這四千隻三階下品金甲靈蟲很快就達到了它們血脈能力所能達到的極限。
不過，孟周卻並沒有因此減少對心頭精血的供應，海量蟲卵因此被孵化出來。
雖然，這些蟲卵中，絕大部分金甲靈蟲的血脈都沒有超過三階層次，比現在這批金甲靈蟲更勝一籌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隻要有，就說明方向是正確的。
孟周將這些金甲蟲卵全部孵化出來，並通過心頭精血的刺激，以及一輪又一輪生死磨礪，將所有蟲卵的潛能被充分的激發出來。
短短不到三月的時間，便有新的三階下品靈蟲誕生。
這些新生的三階下品金甲靈蟲，很自然的便度過了二三階的瓶頸，也沒有任何異象發生。
隨著源源不斷新生代的加入，不僅增加了金甲靈蟲群的規模，也給“集體靈智”越來越高的蟲群注入了更多的可能性。
不過，孟周也並沒有讓蟲群規模無節製的膨脹。
很簡單的道理，蟲群規模擴增一倍，消耗的心頭精血卻不止一倍；
可反過來，當蟲群規模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在個體實力不發生質的蛻變的情況下，蟲群的戰鬥力卻並不會隨著蟲群規模的擴大而同比提升。
經過多年的積累，心頭精血的儲量雖然很是可觀，可以現在這種消耗，也堅持不了多久。
所以，在仔細權衡之後，金甲靈蟲的數量在經過短暫的提升之後，又重新變回了四千隻。
並在一段時間的“新陳代謝”之後，更進一步縮水到兩千隻。
而在這樣的調整中，蟲群的實力卻是不減反增。
因為每一隻經過一次次優勝劣汰生存至今的金甲靈蟲，實力都有了極大的提升，從初入三階下品達到了三階下品巔峰層次。
……
轉眼之間，時間已經來到年末。
十二月初五，下午。
修為進度+300，結丹四層9520/1萬；
三階春水經+3000，大師114萬/12萬；
玄龜負碑真功+3000，大師1023萬/12萬。
才出關不久，孟周心中一動，意識回到了距離極光洞府數萬裡之外的三川塬，冰心血蓮分身之上。
就在剛剛，同時“代理”著“宋陽”和“葛平”這兩個身份的冰心血蓮分身，收到了姚古發來的傳訊。
往年，孟周每年都會進行一場規模極大的診治。
在診治之前，他都會提前數月傳訊給姚古，讓碧血軍準備安排。
可從去年底的診治結束之後，孟周以真身離開了三川塬。
留在三川塬的就隻是一個分身幌子，目的也隻是為了維係這個身份在三川塬的存在性。
再加上隨著生骨術、複全術這兩門三階藥師技能修煉到圓滿，身在數萬裡之外的天祁山中，一心沉浸在自身修行中的孟周自然也就沒心思再念及此事。
所以，按照往年慣例，最遲也會在九、十月之間就通知到姚古的事情，今年到了年底也還遲遲沒有動靜。
於是姚古也在各方的壓力下，向“葛平”發來了一份傳訊。
傳訊內容有兩塊，一個是詢問他今年有沒有如往年那般的診治安排。
再一個，就是彙總了一個信息，就是去年“葛藥師”結束診治至今，修行者與妖獸之間的戰鬥烈度有了一個明顯的提升。
碧血原、五彩嶺、千島湖更是遭受了多次小規模獸潮。
因為與妖獸之間的衝突，死亡了不少修士，致殘、重傷難愈的就更多。
雖然傳訊中，沒有一語提及，但其用意卻也不言自明。
孟周沉吟了片刻，通過冰心血蓮分身給姚古回了一道傳訊。
內容同樣是兩點。
一是說明，自己今年因為修行需要，沒有時間出診，但他也不會因此中止此事，下次出診時間定在明年三月中旬。
第二點回訊內容則是“指路”。
因為修行者與妖獸之間的衝突越來越激烈，對藥師的需求也越來越旺盛，這是事實。
但卻不能因此就將全部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藥師在職業者中雖然很少，但也並不是隻有“葛藥師”一個。
職業者協會中，還是有一些藥師存在的。
雖然他們的水準無法和“葛藥師”相比，但還是能解決很多問題的。
而且，藥師的成長是個非常重視實操的職業。
隻有練手的對象越多，才越容易進步；越是沒人找，就越是沒人進步。
因為“葛藥師”的存在，碧血軍現在已經成為了所有身有傷殘，或者患有難愈之症修士的首選。
職業者協會中的藥師反而被人集體“視而不見”，成了小透明。
——當然，這也有他的原因。在知道有三階藥師，結丹大佬會定期出診的情況下，誰會去一二階藥師那裡做“練手材料”呢？
不過，孟周相信，從今年之後，大家就會意識到，他這位結丹大佬並不是真的如他們以為的那般，會定期打卡上班。
所以，他建議碧血軍居間協調，將合適的傷患引流到職業者協會的藥師那裡去。
而除了職業者協會中那些水平不高的藥師之外，青玄域還有個藥師群體，那就是青玄宗的藥師。
其中技藝最出眾的，甚至已經達到了三階中品的實力，並不會遜色於孟周太多。
一直以來，非青玄宗的修士對於與青玄宗接觸都有種畏懼仰視的心態。
就像是凡民麵對官府的態度，凡是能不與之打交道，能夠自己解決的問題，都不想與青玄宗發生關聯。
但孟周卻早沒有了這樣的心態，在洞穿了青玄宗的某些意圖之後。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青玄宗在某些方麵是樂於響應大家的需求，甚至是與大家打配合的。
隻不過，因為大家習慣性的對青玄宗的忌憚，青玄宗並不會過於主動的去做某些事情，以免引起反效果。
曾經發生在虹梁灣的事情，就非常典型。
一次衝突將整個二階靈脈數百築基牽連其中，死亡以及重傷的築基近百人。
麵對如此慘烈的局麵，有人呼叫青玄宗這位裁判出場。
然後，青玄宗果然“不負眾望”，當了一個合格的裁判，不僅將虹梁灣的亂象立刻按了下去，還趁機明確了一些可以覆蓋整個青玄域的規則。
“若因妖獸致殘、重傷難愈的修士太多，已經影響到了某些勢力乃至靈脈的安危，也彆等著我出手，直接向青玄宗求助。
我相信，青玄宗一定會安排藥師處理此事。”
在給姚古回了這道傳訊之後，孟周想了想，又借助冰心血蓮分身，向同在三川塬核心內城區域閉關的青玄宗假丹修士發出了一道傳訊。
將姚古發給他的信息以及他回給姚古的信息，截取合適的部分全放了進去。
既說明了修行界當下對藥師的迫切需求，又說明了自己現在的為難，以及希望青玄宗能夠出一份力，伸出援手。
而後，冰心血蓮分身又以“宋陽”的身份——明麵上，他還是職業者協會的三階製符師，是職業者協會的核心成員，製符師分會副會長，現在更是職業者協會在三川塬的話事代表。
“宋陽”向職業者協會傳訊，意思是“葛藥師”希望碧血軍能與職業者協會的藥師有更多的合作。
沒多久，就陸續有多份傳訊來到他手中。
姚古表示，他立刻就去與職業者協會以及青玄宗的人接觸，促成此事。
收到“宋陽”傳訊的職業者協會假丹修士表示，他已經安排人將信息緊急傳回翠玉湖職業者協會總部，相信很快就會有藥師過來。
就連那位平日裡在三川塬宛如透明人的青玄宗假丹，也給他發來回訊，表示他已經上報給了青玄宗，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最後，還讓他安心修行，不要被這些雜務影響了自身修行。
此人友好的態度，讓孟周更加確信了心中的猜想“看來，青玄宗確實已經做好準備，就隻等我或者其他有分量的修士來張這個嘴了。”
……
處理完此事後，孟周繼續自己平靜而規律的修行日常。
不知不覺間，他在極光洞府中生活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年。
正月初五，下午。
修為進度+300，結丹四層9820/1萬；
三階春水經+3000，大師117萬/12萬；
玄龜負碑真功+3000，大師1053萬/12萬。
結束這次閉關後不久，六十六歲的孟周與白芷坐在一個位於水域中央的石亭之中。
曾經幽暗的黑暗空間，現在已被終年不歇、流動不止、永無重複的絢爛極光天幕所取代。
白芷也已從最初的瞠目結舌、激動難耐，到現在的視若尋常。
哪怕現在的極光變化比之最初之時，更加複雜，更加精妙，更加夢幻。
譬如此刻，就在兩人身側的水麵，就有一道奇異極光貼著水麵掠過。
這道極光粗看去像是個簡單的雙螺旋結構，一色主幽藍，一色主朱紫，它們如同兩條彼此交錯糾纏的長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在這兩種主色之外，還有更多絢麗色彩點綴其間。
隻有孟周知道，這兩色極光結成了一個複雜而精妙的繩結結構。
這看似縹緲不定的流動極光，實則是整個極光洞府的核心樞紐，遍布穹頂、水域所有石壁的符陣，全都借之統合在了一起。
海量亂七八糟的靈性材料，因之各得其位，各有其用，還實現了更進一步的升華。
孟周現在早已停止了對極光洞府的完善，不是他不想更進一步，而是這已經達到了這處三階靈地所能支撐的極限。
因為他的改造，這處三階靈地各方麵的表現，都已經超過了三階上品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