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周以最直接的方式違背了才剛立下的道心誓言,相應的,背約的反噬來得也很乾脆直接。
那些無形絲線迅速繃緊,收縮。
每一根無形絲線,都像是一柄鋒利至極的長刃,在它們麵前宛如果凍一般的魂潭被這些絲線長刃不斷切入,像是要將完整的神魂切割成七零八落的碎塊。
也就在這些無形絲線發威的同時,原本平靜的魂潭也忽然活躍起來。
波瀾驟起,一股股暗流在魂潭中遊走。
自從五域露出星宿宮降臨的端倪之後,便再也沒有外放,每次同化之後便沉寂在魂潭中,日積月累之下,儲量早已非常恐怖的本命活毒,隨著魂潭的活躍,也紛紛“蘇醒”。
這些本命活毒在那一股股暗流的帶動下,迅速撲向那些才剛“勒”入魂潭,欲要繼續深入將魂潭徹底支解分割的無形絲線之上。
很快,無形絲線便被密密麻麻的本命活毒淹沒。
其與魂潭的直接接觸,也被這些本命活毒隔絕。
就像是在電線之外麵包覆了一層絕緣層。
無形絲線的斷裂,完全來自於其自身。
若是選擇道心立誓的對象是五宗老祖這個級彆的修士,立誓內容也再不是無關緊要之物,他要應對起來,就沒這麼輕鬆了。
這些無形絲線的斷裂,卻並不是受了本命活毒的“腐蝕”。
當然,這也有孟周精挑細選的結果。
單就質地而言,三階上品的本命活毒在這無形絲線麵前,便如同一塊塊軟爛的豆腐渣與一根根緊繃鋼絲之間的差彆。
與此同時,這“劍鞘”內壁還會源源不斷的分泌有害之物。
而脆響的原因,卻是這些絲線從某一處開始,持續的斷裂,直到擴散到魂潭周圍所有區域,再沒有一根完整、完好的絲線存在。
雙方基本鬥了個平分秋色,旗鼓相當。
雖然大半衝擊都會被魂潭本身的特性巧妙的化解掉,最多也不過是暗流變凶一點,漣漪變高一點。
若將無形絲線看做是鋒利無匹的長劍,那這柄“長劍”先是被強行戴上了劍套——嗯,劍鞘。
脆響的源頭,不是彆物,正是來自於那些無形絲線。
那是一根蜿蜒遊動的繩索。
而這反倒成了整個過程中,孟周神魂受傷最重的時候。
隨著本命活毒富集得越來越多,顏色的變化也更加徹底。
早在他讓白芷坐在身前,心中有了違約之念時,原本空無一物的識海之外仿佛再次有“烏雲”生起,有細長而模糊的痕跡在識海外蜿蜒遊動。
每當有本命活毒在與無形絲線的正麵對峙中顯露出頹勢,便會立刻撤走,後麵早就等著的生力軍接替,站在直麵無形絲線的第一線。
並非實物,而是如同雷電雨雪一般的天象。
總而言之,道心誓言的反噬,就這麼被孟周硬接了下來。
從一線輪替下來的本命活毒,也以極快的速度恢複到最完好、最強盛的狀態,參與進新的輪替之中。
在無形絲線自個兒把自個兒繃斷的瞬間,每一處斷裂,都有一股猛烈地衝擊散入魂潭。
因為從孟周正式背約的那一刻開始,那些一圈又一圈纏繞在魂潭周圍的無形絲線便開始不斷繃緊,不斷收縮。
“無形”之線以可見的速度變成了“有形”之線。
在這樣的應對之下,那才剛“勒”入魂潭些許的無形絲線便無法更進一步,與源源不斷,如飛蛾撲火般將其淹沒的本命活毒陷入了僵持。
這一刻,惜命的孟周甚至沒有立刻對神魂進行治療,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識海之外。
其變化的過程,又像是本來光潔而無形的絲線發生了某種鏽蝕氧化,先是顯出斑斑點點的痕跡。
而這樣的僵持並沒有持續太久,一連串仿佛放鞭炮的劈啪脆響響徹識海。
而另一方麵,規則一旦被觸發,就不會停止。
可實際的情況卻是,孟周憑借海量的本命活毒以及包括青色蓮子在內的一整套體係,生生遏住了無形絲線欲要持續收縮深入的腳步,不得不一直停在魂潭邊緣。
隻不過,這個天象實在太奇怪、太特殊了些,甚至會讓初見之人感到一種巨大的違和感。
無形絲線“勒”入魂潭,本來該有的深入神魂的劇痛也隻一閃即逝,仿佛幻覺。
這就像是一種內置的規則,“違約”就是觸發的條件。
每一次斷裂,都有一聲響徹識海的脆響。
然後,它們終於自個兒把自個兒給扯斷了。
無形絲線還在執行著“繃緊收縮”的規則。
青色蓮子散出的光華灑遍整個魂潭,沐浴在這光華之下,整個魂潭的生機都變得更加充盈。
這種時候,孟周自然沒心思理會近在咫尺的白芷,解答她的疑惑。
這些本命活毒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將之與識海隔離,遏住這些無形絲線化做的“長刃”向魂潭更深處切入。
可當這樣的斷裂來得太多、太頻繁,超過了單位時間內魂潭能夠化解的極限,這衝擊就變成了真實的傷害。
可本命活毒的優勢在於儲量巨大,源源不斷,早被魂潭同化的本命活毒更是“主場作戰”,並不需要真個在無形絲線麵前碰個“頭破血流”,撞個“粉身碎骨”。
此刻,隨著纏繞在魂潭周圍的、所有的無形絲線全部繃斷,道心誓言的約束被他以最直接的方式強行破除後,那蜿蜒遊動在識海之外,本來隻能模糊可見的痕跡,一下子變得無比清晰。
與此同時,這些本命活毒從將無形絲線包覆的那一刻開始,便將其毒化腐蝕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
讓人很難將這樣的人造之物與“天象”聯係在一起。
不過,孟周此刻倒是沒心思去琢磨違和還是不違和,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其痕跡本身。
整個過程,非常的短暫。
當其痕跡徹底消失,識海之外再度變成空無一物之時,孟周依然沒有去做彆的事,直到將其驚鴻一現的痕跡全部烙入心底,這才施展手段,對受傷不輕的神魂進行治療。
做完這一切之後,孟周這才慢悠悠的睜眼醒來。
剛睜眼,看到的就是一雙近在咫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嬌顏。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孟周有些好笑的問。
這人自然就是白芷,從孟周閉目開始到現在,她幾乎就一直保持現在這姿勢沒怎麼變過。
白芷一臉的不可思議,瞪眼道:“你還問我做什麼?這話不該是我問你麼?”
說著,白芷頓了頓,才接著道:
“我就想聽聽你後麵還有什麼話說,你到底要告訴一個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孟周卻攤了攤手,道:“沒什麼可說的了,我要告訴你的秘密,剛才已經全說了。”
“就是那個叫曲通的殺了個丹器宗修士……就是這麼一件事?”
“嗯,就是這件事。”
“……”
白芷盯著孟周,幾度張嘴,似乎想要繼續說點什麼。
可最終,她卻隻是點頭道:“好吧,這還真是個天大的秘密……那麼,你還有什麼大秘密要與我分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