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醒來時,天地間已被濁黃色籠罩。一隻猩紅的眼珠取代了月亮,高懸在空中。
空氣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糊味,原本枝繁葉茂的樹木枯死,動物們驚慌地往結界邊緣逃竄著。
他站起來,拍了拍站在頭上的枯葉,四處尋找小花和西門。
陳浩走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看見。想大聲呼喊,又怕引來那個大鷹鉤鼻。
他歎了口氣,叉著腰在原地上下左右看了看,掉頭跟著動物們往結界邊緣走去。
整個禱春森林像是被倒扣在一個巨大的茶褐色玻璃杯內,陳浩試著敲了敲棕黃的結界壁,結界內響起巨大的回聲,天上那隻眼睛也因此注意到了他,眼珠緩緩地轉向了這邊。
“來這裡!”
他的耳邊突然想起小花的聲音,隨後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了一把,跌進了旁邊的灌木叢中。
陳浩跌進了一個小得不可思議的防護罩中,半球形的防護罩最高點隻有一米多高,坐在地上伸個懶腰都有可能衝出防護。
小花抱膝蹲坐在他身旁,說:“我隔著結界和千交流過了,他回神都搬救兵,在那之前我們儘量活著就好。”
陳浩點點頭,心中的焦慮並未減輕半分。
就算沒有任何意外,千搬來救兵最快也要三四天,而且他很懷疑千到底能不能搬到救兵。
現在這位祝春神雖然是個水貨,但也能稱得上真神。此刻禱春森林被不明結界覆蓋,她卻連屁都不放一個,可見她也沒有辦法突破結界。
這種情況下,夏至和楚風翎這種級彆的馭靈者來了也是送人頭,不能算在“救兵”範圍之內。
紅姐和南宮應該能算作救兵,但就昨天他和夏至通話了解到的情況而言,他們來的可能性也不大。
紅姐最近遇上了一個難搞的客戶,每天加班到淩晨四點,幾乎睡在公司裡;南宮因為又要管幺蛾子頻出的西南域,又要管鬨騰的夏至,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都在猝死的邊緣徘徊。
修女成天窩在審判所開大會,過來救他們的可能性比南宮肅翹班可能性還低。
更悲哀的是,盤完這幾個人後,陳浩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還有誰能來救他們。
“你看到西門師兄了嗎”
“那邊有幾處戰鬥痕跡。”小花指了指東邊說,“但是我沒敢過去。”
陳浩抬頭瞄了一眼小小的防護罩,又問道:“這個罩子能隨著我們移動而移動嗎”
小花遲疑了一下,說:“可以是可以,但是……隻能蹲著走……”
“不能擴大一點嗎”
她搖了搖頭:“這個防護罩是取用祝春神神力構建而成的,我沒辦法很好地操控。”
陳浩輕輕把手放在防護罩內側,那種曾在祝春神身上感受到的溫暖再度出現。他歎了口氣,戀戀不舍地放下手,和小花一起推著防護罩,蹲著往東邊前進。
天上的大眼珠子還在骨碌碌轉動,陳浩偷偷往上瞄了一眼,正好與大眼珠子對上視線,嚇得他心裡一顫。
好在大眼珠子似乎並未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停都不停一下,直接將目光移開。
他鬆了口氣,問小花道:“這個防護罩是可以讓我們隱身的吧”
“說隱身其實不太確切…這個防護罩的作用應該是屏蔽我們的氣息,讓我們融入禱春森林中。理論上來說,隻是我們在這片森林中的存在感無限降低,不是真的看不見……當然,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看不見。”
“謝謝你貼心且沒用的一大段解釋。”陳浩嘟囔著,大膽地往天上多瞧了幾眼。
他想起了魔魘神,在那個被楚風翎撕破的幻境裡,也是這麼一個大眼珠子掛天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幾百年前流行的監視方法。
在他看來,把自己眼睛掛天上的行為不僅費神,還容易看掉細節,還相當於給了敵人一個攻擊目標。
要是他當了真神,他就批發一百個帶電鑽的掃地人偶,搜遍每個犄角旮旯,以免出現自己這樣的漏網之魚。
小花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小聲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麼”
陳浩吸了吸鼻子,除了嗆人的焦糊味,什麼都沒聞到。他正準備搖頭時,一絲血腥味突然竄入鼻腔。
他深吸一口氣,這次他確確實實聞到了,焦糊的氣味中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從他們前方偏左的位置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