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品德過關、知恩圖報的好孩子,陳浩頂著西門讓嚴厲得要殺人的眼神,把賀羽玄請去了本來是要留給楚風翎的豪華套房。
千換了套賣保險的衣服,戴著假眼鏡拿著便簽本坐在賀羽玄對麵,正色道:“賀先生,請問您的訴求是什麼”
賀羽玄被他問得一怔,說話都有些磕巴:“訴求……訴求是找到,找到人就行了啊”
千搖搖手指,解釋道:“賀先生您有所不知,找人業務包羅萬象。走失的家人、卷款跑路的債主、兒時短暫相處的玩伴……這些都能算作找人。關鍵是你找到對方以後,要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對方麵前找到對方以後,你希望做什麼後一個問題的答案將會決定前一個問題的答案。”
陳浩抱臂倚在衛生間的門框上,望著滿臉寫著“專業”的千頻頻點頭,心想不愧是初中就逃課給同學牽紅線的做媒子爵,考慮得真是周全。
賀羽玄聽得眼睛發亮,眉眼間的陰翳也少去了幾分。
“我希望……可以踐行我們當年許下的諾言,僅此而已。”
陳浩立馬漂移過去,挨著千坐了下來:“恩人,請說出你的故事。”
賀羽玄看向窗外,深深歎了口氣,講述了一個男人聽了沉默,女人聽了流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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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這開頭有點老套,其實也沒有很久,至多不過**年前。
當時的賀羽玄隻有十歲,因為複雜的家庭原因被繼母送到了常軻研究所,美其名曰:“你天賦卓越,在我們這樣的小地方太埋沒了,去研究所能有更好的未來。”
所謂的更好的未來就是像小白鼠一樣被喂下各種市麵上不會出現的藥,記錄身體各項數值;或者把肢體拆開再縫合,縫合再拆開……
哪怕是在相對輕鬆的放風時間,賀羽玄也會因為年紀偏小被其他的“實驗對象”欺負。研究人員就算看到他被欺負,也隻會儘職儘責地記錄下他們的情緒波動。
偶爾會有那麼一兩個心善的實習生,他們會告訴賀羽玄等他再大一點,有新的實驗對象來了以後他也可以去欺負新人,這裡的每個人都是這麼過來的。當然,如果他還沒挺到新的研究對象來就翹了辮子,那麼他大抵會變成用來欺負新人的“道具”。
在這樣扭曲、高壓的環境下,作為實驗品的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心理扭曲的變態,隻不過各有各的扭曲法罷了。
但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有一個始終純真、陽光的女孩,健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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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什麼!”
千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一般不會打斷客戶的陳述。但“健怡”這個名字讓他實在是忍不住想問問賀羽玄:“你確定這是她的真名嗎”
“我確定。”賀羽玄堅定地說。
千撓撓頭,隻當是個巧合:“好,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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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怡比賀羽玄還小,至多不過七八歲的模樣,但已然可以從她精致的眉眼預見出她未來的絕世姿容。因為那張臉,研究人員們格外優待她,慣會欺負人的那群實驗對象也不敢像欺負賀羽玄那樣去明目張膽地欺負她。
她天真得近乎殘忍,放風時總是喜歡拿著紙筆問每一個人,離開研究所後想做什麼。他們通常會以放肆的嘲笑作為回應,健怡以為是自己與大夥不夠熟,他們不願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於是鉚足了勁套近乎,然後隔一段時間再問一遍相同的問題。
賀羽玄不忍看她總拿著空空的本子茫然地沐浴在眾人的嘲笑聲中,直白地告訴她沒有人能離開研究所,就是死都不能。
健怡卻撲扇著長長的睫毛,困惑地說:“但是我問的是想啊,又不是實踐。難道連想都不能想一下嗎”
他沉默了好一陣,才說:“擁有永遠無法實踐的夢想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嗎”
“你怎麼能確定那是永遠無法實踐的呢萬一有一天你們真的離開了研究所,你要怎麼辦等下一個研究所來把你抓走嗎”
健怡說話的聲音不小,所有放風的人,甚至負責監視的看守、負責觀察的實驗人員都能聽見她的話。
沒有人回答她,但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隨著她的話在每個人心中生根發芽。
那次對話之後,賀羽玄與健怡逐漸熟絡了起來。她對他的稱呼從編號到名字再到“小賀”,而賀羽玄也確定了自己的夢想。
離開研究所後,他要四處遊曆,見識廣袤的山河大地,認識文化信仰不同的人……最重要的是,和健怡一起。
健怡咯咯笑了許久,笑到賀羽玄耳根子燙得能煎雞蛋。
“彆,彆笑了!你呢你離開這裡後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