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的黑暗吞沒天穹,隨著一聲巨響,黑暗收攏包裹成一個橢圓,圈起所有在天上戰鬥的強者。
陳浩仰頭瞟了眼天上那一團墨黑,強大且熟悉的靈力無視距離,通過他的瞳孔鑽入他的大腦。他的腦中頓時浮出一段從未見過的畫麵:數十個能力足夠載入史冊的馭靈者在昏暗的異空間纏鬥,畫麵最中心的修女麵對三人圍攻仍是一派輕鬆,還有閒心插手一下旁邊人的戰鬥。
他移開目光,畫麵倏忽從他腦中消失。雖然鬨不太明白上麵發生了什麼,但看修女的模樣似乎一切尚在掌握中,於是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被打劫的人身上。
楚風翎的效率很高,不過十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搶了五個人,眼前這個匍匐在地的少年是他們搶的第六個。
少年和前五人不一樣,前五人在中了幻術後都會在夢裡潛心修煉、複仇、衣錦還鄉,少年是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睡著。夢裡的他在受傷後硬是啥也沒乾躺在原地等死,程序設定好的高人路過給他療傷他也不說話,給他留傳承他也不看,最後的結局是被一隻路過的噴火大海鷗叼走吃了,幻術就此解除。
楚風翎跟陳浩複盤了一下,二人都覺得少年選擇的人生很新穎。楚風翎也不再做些掏心掏肺的談話,僅是循著發瘋時的慣例問道:“你覺得人活著有什麼意義”
少年的眼皮子動了動,深思熟慮一番後,迷茫地說:“我不知道啊,人活著有什麼意義”
“放過他吧,”陳浩歎道,“他跟你症狀有些許相似之處,你倆恐怕是病友。”
興許是因為從少年身上感覺不到什麼生命力,楚風翎同意了。他退後一步,示意陳浩往前來:“該你了。”
“該我乾嘛”陳浩警惕地問道。
“打劫。”
“為什麼我來,你打劫不打得挺好的嗎”
“你比較有禮貌。”
陳浩一噎,本想嗆兩句,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了回嘴,可以說是熟練地對少年背出了那段詞:“你好,對不起,打劫。”
少年爽快地拿出了自己成色黯淡的空間石,還把自己所有的口袋翻給他們看。陳浩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一探查空間石,果然發現少年的兜比他臉還乾淨,隻好氣餒地把空間石還給少年,奇怪道:“你這麼窮來夢樂鄉乾嘛”
“我……我聽說夢樂鄉這邊人錢袋子鬆,好偷。”
陳浩無奈地搖搖頭,教育他說:“咱們錢袋子鬆是因為裡麵的錢都是搶來的,來來去去怎麼都虧不到咱自個兒,你這水平還是老老實實回去找個班上吧。”
少年點點頭,一瘸一拐地跑開。陳浩看著他的背影,在心中感慨自己總算從楚風翎這個屠夫手下救出一條小生命了,可見人有時還是不能活得太積極,該躺平時就躺平。
正當他還在心中誇讚自己積了回大德時,楚風翎竟然嘖道:“你好惡毒啊。”
陳浩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火冒三丈:“我惡毒我乾了什麼惡毒!你要不要先照照鏡子!跟你比起來我就算不是天使寶寶也是道德標杆了!”
楚風翎回看向他,眼中居然帶著幾分該死的無辜。
“你建議他找個班上啊,你看看有班上的紅姐過的什麼日子。”
陳浩開口欲與他爭辯,剛發出一個音節又閉上了嘴,改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對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明晰,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不僅是指精神狀態,從性格、抱負、身體素質、健康狀況、生長環境乃至修煉路數和思維方式,都與社會的平均值極為接近。他這人不陽光也不陰暗,不衝動也不謹慎,做社會調查的人查到他身上會在實驗時把他當對照組,總結時當分母。
且不談這個認知是否正確,至少他本人對自己是個正常人一事深信不疑。
顯而易見,楚風翎的精神狀態堪憂,與“正常人”完全不搭邊。那麼陳浩作為一個正常人,自然無法理解他也無法讓他理解自己,與他爭辯毫無意義。
話雖如此,真要什麼也不說他心裡頭又堵得慌,便相對委婉地說:“你知道在多數人眼中,你的行為才是難以接受的吧”
楚風翎聳聳肩:“我看你們都接受得挺好的。”
陳浩張開嘴,卻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最後隻是擺了擺手,建議抓緊時間找個穿金戴銀的搶票大的。
楚風翎欣然同意。他們往鬼杉林更深處走去,拐了兩個彎,遇到正在挨打的東方遠榮打了個招呼後,再拐了個彎,終於逮到一個戴著空間石串成的大珠鏈子、鑲著金牙的絕佳打劫對象。
他們看見金牙時,金牙正蹲在樹下猥褻無辜少女。陳浩唾棄金牙品行的同時,忍不住感慨總算找到一個搶起來不會讓他良心不安的人了。
“對不起,打劫!”
他洪亮的聲音驚得金牙動作一僵,少女得以逃脫魔爪。怎料金牙一點也不慌張,慢條斯理地直起身,理了理衣領,用鼻孔對著他們,趾高氣揚地說:“打劫嗬,你們知道我是誰,我爸爸是誰嗎!”
底氣十足的一段話讓陳浩不免有些退縮,他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墨團,看見修女這會已經變成了一打五,儘管不似之前那般輕鬆,可依然算得上遊刃有餘,想來無論金牙的父親是什麼妖魔鬼怪,修女都能一腳踹飛。
這等強大的靠山讓陳浩的腰杆直起了不少,氣焰也往上長了點。他同樣用鼻孔對著金牙,反問道:“你誰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