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一怔，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鑰匙晃動的聲音。
段旭嗓音壓低：“你確定？讓我來開這個門嗎？”
那一刻，我瞳孔戰栗。
呼吸頃刻凝滯，思緒被痛苦地拉扯，瞬間閃回在我腦海中的畫麵，令我渾身血液都開始倒流。
眼前的臥室門，漸漸變成了街邊小旅館裡劣質的，黃漆斑駁的破舊木門。
而我，驚恐地望著門的方向，聽著門外傳來的，扭曲，又暴戾的怒喊：
——林星遙！你覺得你麵前的這扇破門，可以挨得住我一腳嗎！
我的視線裡，似乎有黑影，從門底的縫隙中，詭譎的，一點點攀延至我的腳邊……它們抓住了我的腳踝，令我完全無法動彈。
那聲音，繼續在我耳邊嘶吼：
——本少爺我耐心是有限的，是你給我打開，還是我親自來開呢！
而我隻是恐懼地看著，看著那門在來人的瘋狂捶打下，不停顫動。
——你他媽到底開不開？！
那人仿佛被徹底激怒了。
——我數三聲數，如果你不給我打開，我要你好看，3……2……
無情的倒數聲，仿佛通向死亡的倒計時。
我驀地從床上站起，恐懼戰勝了理智，本能驅使我不受控走到門邊，顫抖著將房門打開。
隻是眼淚，開始大滴大滴往下流。
信任一旦崩塌，猜疑、害怕，瞬間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雖然門外站著的，不是那個人。
是一個浸染在走廊燈光下，溫暖明媚的少年。
少年低頭看著我，語氣很輕：“你就這樣把門打開了？”
我揚起臉頰，視線正對上他微垂的雙眸：
“……你也太好騙了吧。”
我，腦子裡混沌一片，隻是目光模糊地望著他。
“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呢？”他說，“我下星期，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一個月能不能回來一次……”
“我要是再長大一點就好了……”他朝我靠近，俯身，將我按在門框上。
“……再有能力一點……我就可以把你帶走了。”
我整個人背靠著堅硬的門框，怔怔看著他。
看著他額前的碎發垂下，半掩在清澈的眉眼上。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說，“明知道你現在很害怕，可還是忍不住要對你說這些。”
沉默半晌，我看他似乎是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將我鬆開。
我後背抵在門框上，看著他朝我露出一個親和的微笑。
“你其實不需要害怕的……”他說，“陳洋我們幾個……包括謝維，發生矛盾，罵架、互毆，打到對方頭破血流都是常事……”
他眼睛彎彎，上下睫毛細密地交織在一起，暗得讓人看不到光，卻又格外溫柔：
“不管我們衝動之下，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都不需要放在心上……我……”他頓了下，“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所以……”他抬手，似乎想要來觸摸我的臉。
我下意識偏頭躲開，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停滯在半空，又緩緩垂下。
聽到少年發出了一聲自嘲般的輕笑。
他把手插進口袋裡，對我道：“……彆哭了。”
“你哭，我也會很難過的。”
我沒有說話，隻是沉默。
他道：“你房間的鑰匙，隻有宋牧有，等下我就把它搶過來給你。”
我抬頭，詫異地看著他。
他朝我笑：“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反鎖好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