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妖嬈!
每個人都隱私,場子裡的人也是如此。她們從不主動暴露有關自己的真實情況,包括名字,就算說出來也是假的。所以場子裡的人在相處的時候都會心照不宣的跳過這個話題,諱莫如深。想想也是,乾我們這行的流動性很大,今天還在一起聊天,沒準兒明天就見不到了,根本沒有什麼真感情,就這麼相互忽悠唄。
我從來不知道林楚的情況,我沒問過,他也沒說過。
我搖搖頭,“沒說過。”
他往上托了托我,走了很久才再次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顫抖,“我姐姐很漂亮,很溫柔,從小就寵我。”
這個我相信,看林楚的樣子就知道他姐姐肯定也是個大美人。
“出事的那一年我剛剛16歲,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孩子,是個男孩,我陪她做產檢的時候看到過那個孩子在她肚子裡動,很調皮。姐姐滿心歡喜的等著孩子出生,連名字都取好了,可是沒想到……”
我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可以聽到聲音中的悲慟,可是他還是穩穩地背著我,拖著我的腿的手不斷用力,像是這樣才能支撐著自己。
“那天她給我打電話讓我陪她去看嬰兒床,我們約在商場門口見,本來我是打算去接她的,但是她堅持自己過來,我就答應了。可是我在商場門口等了又等,她始終沒出現。然後,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她。”
我本來已經被他的話吸引,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下。
“找到她的時候她也留了很多血,比雪兒流的多得多,肚子被人拿刀捅的血肉模糊,孩子也死了,到處都是血,很多血。”
我不忍心,我知道這段往事對他來說是最不願意回憶的噩夢,他是為了安慰我才揭開自己的傷口給我看。
“林楚,彆說了……”
他放下我,轉過身看著我,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抬頭看他,他的眼睛通紅。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的落下,擋在我和林楚之間,我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他。
“落落,我當時也和你一樣,很傷心很難過,甚至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姐夫開導了我很長時間,我也漸漸明白,人死不能複生,走了就是走了,就算我再傷心再難過再頹廢姐姐也不會回來了,如果她知道我變成這樣肯定會很難過的,我不能惹她傷心,我要好好生活,要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我想雪兒既然再走之前給你發短信,說明你對她而言很重要,她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了她做什麼傻事的,雪兒一定活得很痛苦才會選擇這條路,痛苦這回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現在再也不會感到痛苦了。”
我抬起頭看他,我從來不知道林楚有這樣的經曆。這是那個頂著一張妖孽的麵孔整天嬉皮笑臉到處放電的男人嗎?這是那個跟我說sixd老是忽悠我的男人嗎?這是那個看到我不高興就上躥下跳的哄我開心的男人嘛?這是那個總是一臉無奈一臉幽怨的看著我的男人嗎?
他的表情那麼豐富,那麼開朗,原來他的笑容背後有那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沒過幾天我便接到了葬禮的通知,是尹嘉煦操辦的,或者說是尹嘉煦派人操辦的更合適,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的,或許雪兒跟他提起過我?
我沒告訴林楚,因為我不想再一次揭他的傷疤,讓他再回憶一次那種痛苦的經曆。有些事經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想接觸了,就像這種事。
再看到雪兒,她正端正的躺在靈堂的中間,很乾淨,很安詳,很漂亮,和黑白照片上那張笑臉一樣。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就像隻是睡著了一樣。看不出一點那天晚上的麵目猙獰和死不瞑目。
喪事辦得很簡單,很冷清,基本沒什麼人來,尹嘉煦自始自終都沒有出現,倒是方旭來送了雪兒最後一程。
我打電話告訴他的時候,他沉默了很久,然後便說要來參加葬禮。
隔了那麼久再次見到方旭,他眉宇間的青澀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和淡定,可是我的腦海裡還是記得雨夜裡那張帶淚的臉。
我不知道方旭現在對雪兒到底還有沒有感情,他很沉默的看了雪兒一會兒就離開了,整個過程隻有十幾分鐘,一句話都沒有。
沒有傷心,沒有流淚,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留下。
我記得最後一次見到雪兒的時候她跟我說她想見方旭,沒想到他們再見麵是以這種方式,一躺一立,一陰一陽。
前前後後不過兩年的時間,物是人非,陰陽兩隔。
儀式結束之後所有人都走了,隻剩下準備火化的工作人員,我一直等到火化完才離開,尹嘉煦還是沒有出現,我不知道他是在葬禮開始之前就來過,還是根本就沒打算來,如果是後者,那這對露水夫妻的關係還真是不怎麼樣。
那天之後雪就停了,走出靈堂,明媚的陽光照得我眼睛疼,眼淚也出來了。
原來,好多東西說沒就沒了,就像是遺失在風中的煙花,我還來不及說聲再見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雪兒為什麼會走上這一步,尹嘉煦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如果喜歡又怎麼舍得看她一天天憔悴下去直到走上這條路?如果不喜歡那天晚上又何必裝出痛不欲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