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隨著朔蟲將此地時間禁錮,楚梟這才抬腳朝著血霧深處行去。
此時他能看到,那五根金色鎖鏈的儘頭,連接著一尊金色的神門,像是西天的門戶,通往未知的世界。
神門足有百丈,其上佛紋流溢,大道交織,透露著難言的古韻。
而那五根金色的枷鎖,就是自神門中蜿蜒而來,將玲瓏血脈、修為儘數鎮壓封印,毫無掙紮的餘地。
若是之前,楚梟一定會認為,這樣的手段,多半是出自佛門。
可從厄霸口中,他已經知曉了,這人間的佛經中,竟充斥著一縷大荒巫神典的氣息。
也就是說,那位創立了金蟬寺的佛門先祖,一定與巫族有所牽扯。
原本,楚梟心中還有諸多困惑,畢竟巫族早已消失在了萬古紀元之前。
可玲瓏的身份,同樣與巫族有著萬縷瓜葛。
按照厄霸所說,她修煉的功法,就是大荒巫神典中的下部,巫詭之術。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口中的阿兄,修煉的就是大荒巫神典的上半部,神荒?
人皇麼?!
此時楚梟心底,對於這一場人間圖卷已經有了一些猜測,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輪廓。
但其中仍舊是有諸多疑點,需要他一一印證。
比如,人皇若是巫族,那他是如何瞞過了白幼薇等人?
他來自何處,又為何要與玲瓏反目成仇?
既然他能將玲瓏封印在此,為何不能直接將其鎮殺?
這一切的謎題,仿佛近在眼前,又遙隔萬裡,始終給楚梟一種難以觸及的感覺。
可,無論如何,玲瓏的出世,對於人皇而言,都將是莫大的災禍。
隻要玲瓏重入人間,無論人皇躲在何處,都將寢食難安。
“轟隆隆。”
一念至此,楚梟再沒有絲毫猶豫,眉心處太初神印徐徐顯化,朝著那一尊神門鎮壓而下。
天地震蕩,無儘的符紋佛輝徐徐升騰,將一切遮掩。
而那一尊矗立在厄淵儘頭的神門,竟轟然破碎了。
以太初神印的威勢,彆說一道人間封印,就算大道屏障,也很難抗衡。
隻是!!
就在那神門破碎的一刹,楚梟分明看到…在那重重金輝中,竟有一道道陰森詭異的身影,徐徐顯化,矗立在黑暗中,正透過時光朝他看來。
“嗯?”
一瞬間,楚梟心底就生出一抹難言的寒忌,就仿佛…這道神門之後,真的封印著一方域外世界。
而隨著神門破碎,這一方世界…將會徹底降臨人間。
“怎麼會這樣…”
哪怕以楚梟的心性,此時都是陷入了茫然。
此時他隱有一種感覺,像是陷入了某種圈套,無形中…替彆人打開了這道門戶。
怎麼可能?!
且不說,這人間之地,根本無人知曉楚梟手中這枚太初神印的威勢。
就憑他如今的實力,怎麼可能有人相信,他真的能鎮壓玲瓏?
楚梟眉頭緊鎖,仔細將整件事情回想了一遍,卻仍舊不曾想到,自己究竟何時掉入了這場棋局。
原本,他雖猜到有人利用了秦昊、虞青歌,將他引入極西,妄圖鎮殺於厄淵之中。
可直到此時,楚梟才發現…這位幕後之人的真正目的,很可能並不僅僅是將他鎮殺。
它似乎也在推動玲瓏出世,推動…這神門背後的世界出世。
是誰?
放眼人間,帝族絕不可能允許邪魔亂世。
除了他們,還有誰有如此手筆,不僅掌控了玄悲,還敢將人間攪亂?
等等…
突然間,楚梟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驟然一凝。
之前皈心曾說,這鎮厄淵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陷入了混亂,原因正是玲瓏蘇醒。
而這半年時間,玲瓏卻並未真正掙開佛門枷鎖。
隻有在虞青歌融合了金蟬舍利之後,她才逐漸踏出封印,有了暴動的跡象。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一枚金蟬舍利,才是這一場棋局的關鍵。
有人知曉這枚舍利對於玲瓏的克製,也知曉她背後的神門,封印著一方邪魔世界。
所以,他們故意引來楚梟,又利用楚梟引誘虞青歌下鎮厄淵,終其原因…就是將這一枚金蟬舍利帶出厄淵。
如此一來,失去了舍利鎮壓,玲瓏遲早都會掙開封印,打開那一方邪惡世界的門庭。
而無論虞青歌還是楚梟,究竟誰能活著走出鎮厄淵,都將會把金蟬舍利帶出此地。
玄悲!
如今看來,唯有這位藏身在佛門中的大魔,才有可能布置這一切。
可,說到底,虞青歌既是他的弟子,受命下淵,責無旁貸。
而楚梟與玄悲之間,並無真正的仇怨,他又何必費儘心思,冒著暴露身份的凶險,將楚梟引到極西?
所以,如果楚梟所料不錯,玄悲…也隻是一枚棋子,一枚知曉棋局的棋子,卻並非是那個幕後之人。
楚梟抬頭,看著眼前那一方黑暗陰邪的世界,眼眸中並不見太多波瀾。
他忌憚的,並非是這些來自人間之外的邪魔。
畢竟,相比於人間,無論是放逐之地,還是天痕世界背後的黑暗源頭,亦或者…極東鬼族之下的黃泉冥地,都不可能比人間靈韻濃鬱。
否則,這些黑暗種族也就不會擠破腦袋,想要在人間分一杯羹了。
楚梟真正忌憚的,是那些矗立在時光之外,又隱匿於雲雲眾生中的…人間強者。
他們或許經曆過一次甚至兩次人間大劫,早已對整個人間了如指掌。
甚至!
為了如今這一場亂世,他們已經布局良久。
他們隨手扔下的一枚棋子,現在都有可能成長到了一方巨擘的程度。
比如,玄悲。
這樣的人,無論修為還是心性,都堪稱毫無破綻,近乎無敵。
這一刻,即便以楚梟的心性,都有一種渺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