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帝同樣震驚的站了起來,他沒想到謝準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手段。
“諸卿還有何看法?”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
“臣認為謝準此舉實在是悲壯不已,若聖上再責罰於靖國公府,恐遭人非議。”右相陳籍急忙進言,說完不忘看了看龐貫。
龐貫麵無表情,知道謝家戰敗之事隻能就此作罷。於是垂手言“臣附議!”
耳邊有些吵鬨,頭很暈,謝櫻想起身,卻又因四肢酸痛不得不躺下。
她睜開眼睛,抬頭看見青色的床幔,明白這是在京城謝府。
“阿珍…”聲音一出,感覺喉嚨陣痛。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那日突然倒在街道上,被抬到府裡後就一直發熱,足足昏睡了兩日。”看到謝櫻醒來,阿珍激動的淚流滿麵。
“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有些吵鬨?”謝櫻被阿珍扶了起來,靠在床頭。
“小姐,府裡在準備大爺的後事。”阿珍看了眼謝櫻,低頭傷心的說著。
“大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謝櫻忙拉著阿珍的手問道。
“大爺他昨日上朝,被聖上疑心謝家此次戰敗,為表忠心,當場撞柱而亡,血濺朝堂。”阿珍說完又低聲哭了起來。
謝櫻呆愣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會過神來。
又一個親人走了麼?
她從未見過麵的大伯就這樣走了……
“其他人呢?”謝櫻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但又說不清楚。
“聖上封大少爺為新任靖國公。”阿珍頓了頓,好讓自己說話能說的清楚些。
“今日一早,大少爺就帶著三少爺一起去莫州,說是為謝老爺的戰敗將功贖罪。”
聽完阿珍所說,謝櫻就明白了。
是了,大伯應當是用自己的性命換來靖國公府一門的性命和富貴得以繼續。
心中悲痛,卻又沒有辦法,她討厭自己的這種無力感。
“大哥他們何時出發的?”
“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謝櫻立馬掀開被子,正欲穿衣。
“小姐可是要去看看?”阿珍看到謝櫻這般動作,心中早已了然。
“嗯,你隨我一起,去牽馬。”
城外十裡涼亭,楊柳依依,終就是錯過了。
待謝櫻策馬趕過來時,隻遠遠的看到遠去隊伍的黑影。
看著那麵隨風飄揚的謝家旗,謝櫻心裡很複雜。
她很驕傲自己可以投身於將門謝家,可是她也很難過,這等榮耀卻是需要用性命去捍衛,這世上從沒有白得的東西,皆需付出。
在外人看來,這次謝家敗得慘,父兄都沒了,以後也就沒落了。
可是並不是這樣的。
謝家人沒了,可是謝家哪裡是因為幾個人的存在而存在的。
成就謝家的是那從先輩就開始為國為民戍守北疆的赤誠之心!
就算有一天謝家人都沒了,可是還會有李家、王家一如謝家般報效疆場,那麼謝家就同樣存在。
就像離開幽州那一日祖父臨彆時對她說的話。
“阿櫻,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動不動就以死相拚。未來很長很難。但是你要記得,無論是你二伯他們,還是你四哥和我都想你好好的。就算我們都沒了,那又怎樣?你還是你,你照樣要活下去,不僅為你,也為了我們。”
所以她答應了祖父,就她要替他們努力活下去,去做他們來不及做的事情。
她要去查清楚二哥為何被俘虜,還有二伯祖父戰敗的真相。
還有那個七夕節夜晚在雲州出現的蒙麵男子。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要讓他們為他們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雖然她現在還很弱,可也不是什麼依仗都沒有……
在十裡涼亭的不遠處,一棵枝繁葉茂的樹下停著一輛裝飾素淨的馬車。
馬車前站著一個年輕男子,皮膚較白,一張國字臉顯得五官端正,麵容英武。
他身穿絳紫色圓領寬袍的,頭戴鑲金邊翡翠玉冠,腳踩同色鹿皮靴。雙手交於背後,身姿有些高大雄壯。
“二殿下,現在涼亭裡那位便是靖國公府謝二小姐。”旁邊一身穿黑色衣袍的侍衛上前說到。
二殿下隨即將視線從已經消失的謝家軍方向轉到涼亭中。
“不錯,是個美人。”良久讚歎道。“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二殿下,皇上召集各位殿下到垂拱殿問話的時間到了。”那侍衛看著自家主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謝櫻,低聲提醒。
二殿下問言,緩緩收回了視線。
“走吧。”
夜幕下沉,謝櫻才回到靖國公府。
原打算去拜見祖母和大伯母她們,但是門房告知她,祖母說讓她回來後還是好好休息要緊,明日再去問安。
她便去了靈堂。
在靈堂裡,一夜守靈。
看著那五口棺材,謝櫻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人。
她在想以前,也在想以後。
以後會很難,可是無論再難她也要努力守住靖國公府,守住父兄留給她的家。
那些毀了她家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幽州……她再也回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