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院裡,賀詩卿坐臥難安,賀夫人請了她幾次,她都以身體欠妥為由推托了。秦道川臨走前專程到左院說的話,一直在她心裡回繞,“若我回府前有任何變故,就算皇上降罪,我也定要給你一封休書,七出之條,你至少犯了一條。”
無子!這兩個字像毒蛇一樣纏得她喘不過氣,但她依舊不想失去秦道川最後的溫情,至少他現在還願意跟自己平心靜心地說話,至少他走之前在宮宴上與他並排而坐的還是自己,至少她現在還是他禦賜的妻子,至少受封二品誥命的是她,至少所有請帖上排在秦道川名字後麵是她賀詩卿,至少人前人後得到秦夫人這個稱呼的是她,她不能失去這些,雖然父親和母親都說她不要怕,但她還是怕,她覺得秦道川一定做得到,隻要她真的有錯處落在他的手中,所以她不能犯錯,至少明著不能。
若舒臨盆前,青州盧氏的地盤突然被當地的廂軍闖入,說是有賊寇逃入,要入內搜查,賀三爺自然不肯,被打傷了,青州的護衛有一半都帶了傷。
若玖柒帶著暗衛一直在外忙著煽動,因為地盤較廣,又四麵分散,連未出師的暗衛都帶了出去,出事時青州除了盧三爺帶的護衛就隻剩下老弱婦孺。
曾爺他們知道若舒就在這幾日臨盆,就將事情瞞了下來,隻快馬加鞭地將消息傳給了杜玖柒。
若舒生產倒也順利,還是個男孩,自然取名為忠源。
蘭芷提前去請了許芫桐,他來倒是來了,隻是冷淡了許多,蘭芷覺得奇怪,以為他隻是迫於秦道川的壓力才來的,自己不太情願,故而回禮的時候,請示了若舒後比前次加了量,箱子送到藥圃的時候,許芫桐正好在那,箱子收下了,卻並未出院謝禮。
因為這個孩子排行第六,是府上的第四個兒子,所以老夫人反應挺平淡,隻吩咐劉媽來問候了一聲,看了看孩子,就走了。
許是孩子心裡有感應,乖得很,不哭不鬨,吃了睡,睡了吃,蘭芷說道這是最輕鬆的一個月子了。
若舒卻喜歡他睡在自己身邊,總說他有些像外祖母,笑起來眉眼彎彎的,一看就暖心。
賀詩卿聽了若舒生產的消息,咬得嘴唇青紫,暗道老天真是無眼,厚此薄彼到這種地步。
蘭萱在第二個月也生產了,是個女孩,秦南給她取名為喜樂,希望她平安喜樂。蘭萱剛開始不情意,蘭芷勸她說這樣好養活,再說這名字多喜慶,一聽就讓人開心,蘭萱才不再計較。
秦南果然事事親力親為地照顧著她們母女倆,蘭芷每日隻需去打聲招呼就可,回來難得的在若舒麵前稱讚起了秦南,說完了,才想起秦道川並在府上,忙收了聲,借口出去了。
若舒躺在床上,望著蘭芷走後空空的門洞,覺得好笑,其實她現在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忐忑,也習慣了秦道川時時不在身邊。
也許她從來就沒有寄予秦道川太多的想法,他陪不陪在自己身邊,她並沒有明顯的感覺。
他不在,她一切如常,他在,她也一切如常。
這一切,似乎都源於洞房那晚,那晚涼了的心,從來就沒有暖回來過。
她甚至不覺得秦道川對自己有多好,他隻是不再像剛相識時那般的嚴厲,對自己和言悅色了許多,可是青州的掌櫃們對她也是如此,甚至於更加的尊重。
要說兩個人相處在一塊,她倒覺得與杜玖柒一起說話時自己更加輕鬆自如,杜玖柒也從來不會給她壓力,隻要她說出口,他必定會辦到,且沒有絲毫的折扣。
那種踏實感是秦道川所沒有的,雖然從沒有說出口,但她知道杜玖柒永遠不會背叛她,何況她已經放了他生路,並且幫助他朝著自己所想所求努力著,投桃報李,日後他也一定不會背棄自己,畢竟青州暗衛若大的家當誰又不會心動呢?
他若是自己的兄弟就好了,自己就不用這樣獨自扛著青州這座越長越高的大山,可惜,人各有誌,外祖母留下的家業,隻能自己打起精神來,守護它。
低頭看到吐著泡泡的忠源,若舒輕聲地說道“源兒,長大了幫母親好不好?”
忠源見到若舒跟他說話,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咧嘴笑了。
若舒逗弄著他,玩得不亦樂乎。
其他的都被她拋諸腦後,就連剛才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