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仔細將新的借據收入袖中,也準備回右院,秦道川在身後問道:“你一直在府中?”
若舒沒回頭,說了句,“一直在右院。我如今——今非夕比,隻能玩些聲東擊西罷了。”說完,輕叩了兩下門,待門外的侍衛開了門之後,跨出書房,緩步走遠。
秦道川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侍衛緩緩關上的門中,閉上眼,仍不確定她是否知道了杜若遠之死,寧王敲詐的萬兩黃金她就這樣蠻橫地找補了回來,也相信,隻要陳梓皓失信,她必定會拿著借據跑遍東方大陸的銀樓,令他聲名遠播。
若舒站在通往右院的橋上,池塘裡的殘荷未消,塘邊的柳枝已經泛綠,極目遠眺,高牆之外,天際嶺上,杜若遠仍舊孤零零待在土裡。
再等等,兩日後,會讓你身邊熱鬨起來,若這世上真有鬼神的話。若舒默念著。
陳梓皓拉著嫻筠上了車,交待車夫趕緊出城,趕往中州。複又輕撫著阿筠的頭發,幾日沒清洗,有些許油膩,但看她神色,卻似睡得極好,於是輕聲問道:“這幾日,嶽母與你在哪?”
“就在右院。”嫻筠悶悶說道,極為懊惱。
“右院!”陳梓皓失聲道,“唉,怪我,太過心急,全然沒想到你們也有可能並未出府。”也是極為懊惱。
思忖片刻,“右院狹小,你們躲在哪?”陳梓皓狐疑地問道。
“就在一側婢女住的偏房中,都怪我,她唬我,說將我放在棺材中運出了京城,任我如何喊叫都沒有用,我居然沒有意識到,若真的如此,她為何還要將我的嘴堵住。”嫻筠皺眉說道。
陳梓皓輕撫著她的眉頭,安慰道:“你如何是她的對手,如此也好,我就怕她將你舟車勞頓,累你傷神。”
嫻筠輕輕靠在他懷裡,“你放心,我一定會求了父親,要她將借據歸還。”
陳梓皓側輕搖著頭,“無妨,能用萬金娶你,吾生之幸也。”
嫻筠緊摟住他,“一看到你的黑眼圈我心都碎了,這幾日你一定都在尋我,現在我回來了,你趕緊歇息。”
陳梓皓點了點頭,沒有鬆手,隻靠坐著,閉上眼睛,困得很,卻毫無睡意。這位嶽母一直在傳聞中,今日才算頭次見。按說她已三十有八,年逾不惑,中年婦人一般的模樣才是,可她踏入書房的門,自己第一感覺居然是三十出頭而已,滿身的華貴,卻並不累贅,除了腰間的禁步和頭上的玉簪再無其他,但偏就這兩樣,顯出她的不同,旁人珍之重之,輕易不敢上身的寶飾,她就這樣全不當回事,用於居家日常。
雖然個頭不高,卻身形玲瓏有致,顯得恰到好處,尤其那雙眼睛,令人不敢直視,怕被她輕易看穿。
無數人在他麵前嘲諷她出身商賈,必定一身銅臭,言語間仿似她就如街坊中最喜高聲罵人的老板娘。寧王還笑她也隻剩這些可以加以利用,鄭智勇還說她當初嚇了嚇,就被嚇傻了。現在看來,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傻子,有那種眼神的人,豈是淺薄之輩。就如這次,一動不動,就騙得他像熱鍋上的螞蟻滿城亂轉,兩天兩夜都沒識破。